反正只要自己不自曝,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赐婚对象就是自己。
“般般如画、端丽冠绝……”
还没等池虞自夸完,刚刚擦干净的嘴又被利落捂住了。
格桑塔娜凑到她耳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拉起她的手,猫着腰从羊圈地另一头绕到了屋子后面。
她指着一个登梯比划往上。
池虞稍稍犹豫,也有几分好奇,便顺了她的意悄悄爬了上去。
这是供牧羊人休息的草庐,屋顶除了原木就是干燥的茅草,搭得十分粗狂,到处都有支棱起来的草杆。
两人轻手轻脚地趴在了屋顶,微微压下竖起来的草杆,垂眼就能看见下头的情况。
“我们上来做什么?”池虞几乎只有嘴形,没有发出声音。
格桑塔娜大周话确实不错,这也能看懂。
她指了指下面的北狄士兵,轻声道:“我刚刚听见他们说,他找的人是惊弦大哥,我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回头我让我大哥砍死他。”
格桑塔娜比划了一个手刀的姿势,恶狠狠一挥。
格桑塔娜所说,有几分道理。
认一认样子,以后冤有头债有主。
池虞一副受教了的模样点了点头。
下面最打眼的一个北狄士兵胡子拉碴的,一张脸上浓黑粗旷的眉毛下,眼睛几乎看不清。
他身形很高,宽肩窄腰,身上背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沉重的黑色巨弓,腰间还挎着一柄大弯刀。
“……那个是他们的头,你看其他几人的发辫都没有他的长。”
这几个北狄人都是只留一条宽不过一指的发辫在脑后,其余的头发被削成利落的短发。
而被格桑塔娜特意指出来的那人,正是池虞最开始留意到的。
他的发辫直垂到腰上,末尾还系着一枚碧绿的环,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总是与他的弓轻轻相碰。
他们在下面滴里咕噜用北狄话交谈的时候,池虞只能满头雾水地扭头看格桑塔娜,企图获得翻译。
格桑塔娜却耸了耸肩,“我北狄话学得不大好。”
池虞怀疑她只是懒得翻译,苦于没有证据,只好作罢,回头继续盯着下面。
“不过,他们肯定是要去找乾北军的麻烦。”
即便格桑塔娜不说,池虞也早认定霍惊弦受伤与他们有关。
北狄,就是大周北边的祸端。
这时,一名北狄士兵单膝跪地,握住了那个发辫最长的北狄人,握着他的手轻轻靠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这是北狄人的点额礼,一般是仆从对主人会这么做。”
格桑塔娜解释了一句,又说道:“怪了,这个男人是谁?”
“怎么说?”池虞问。
“在北狄,寻常的上下级军士是不会行这样的礼。”
格桑塔娜把脑袋往后一缩,才慢吞吞把余下的话说了出来。
“只有他们的合罕,才是北狄的主人。”
可是北狄的合罕,会出现在这里?
忽然之间,池虞察觉到下面的男人抬起了头。
余光之中她似乎看见一双绿色的眸子,冷冽地朝着她的方向扫来。
第26章 逃脱
那一眼仿佛是猎手锁定猎物般阴鸷森寒。
池虞一下如坠冰窟, 鬓边的冷汗也随之滑了下来。
她往后一缩脖子,横起的圆木会阻挡着两方的视线。
可是下面却……没了动静?
池虞就像北边的傻狍子,偏是那种死到临头还想多看一眼的性子。
于是她壮起胆子, 伸出头再往下偷瞄一眼。
却发现下面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仿佛刚刚那一晃眼只是她自己的臆想出来的画面。
世上有绿眼睛的人虽然少, 可是池虞却并非没有见过。
曾几何时她也在燕都就见过一个异族的奴隶,有着一双让她惊叹的绿色眼睛。
池虞怀着侥幸的心,暗暗呼出一口气。
几名北狄人吃饱喝足骑上马就走了,池虞和格根塔娜在屋顶上耐着性子吹着秋风晒着太阳, 确定北狄人不会杀个回马枪, 她们才又顺着梯子原路爬了下去。
“咳哼!”
脚刚落地,人还没转过身, 身后就传来一声重咳。
池虞扭过头, 一张笑脸就飞扬起来, 快到让人咋舌。
“驼老伯, 好巧, 又见面了!”
其实池虞早就认出他们几人的声音, 可是碍于之前他们只见过一面,况且还是不怎么愉快的收尾, 这才没有贸然求救。
格桑塔娜摇晃着脑袋, 左右看了一眼。
“你们也认识呀!”
听她这口气,池虞才吃惊:“你也认识?”
格桑塔娜笑道:“在通州谁不认识驼老,小时候我阿爸要打我都是驼老罩着的!”
在通州生活的牧民,对于几族的态度没有她想的那么泾渭分明。
虽然是大周人, 但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久了, 就逐渐变成边缘化了,他们既不在乎大周 , 也不排斥西丹和北狄。
驼老伯口里嚼着一根草根,对两人一视同仁的冷漠。
“快走,你们俩被发现了。”
“不会吧!我们躲那么好,这也能被看见了?”格桑塔娜露出一副‘我年纪小但是你也不能骗我’的模样。
“其实我也瞧见了。”池虞拉了一下格桑塔娜的胳膊,“那个男人刚刚抬头往上瞄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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