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骂咧咧,哀嚎一片。
翻星长嘶一声立起半身,随即折返去追池虞,与那老马并驱同行。
格桑塔娜不及多想,先拉住翻星的缰绳跳到马背上,紧跟着伸手一拽,将池虞安置在自己身前。
翻星接了人,也不停歇,四蹄御风一般直往前冲。
后面的北狄人被一匹马戏弄搅和的一团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两人一马已经在远处化作点大。
格桑塔娜扭头朝后,见无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他们为什么不追了?”池虞的兴奋劲过了,又开始担心起来。
“因为我们马快呗!”格桑塔娜大声笑道:“放心!我们不会被抓到的!”
池虞跟着笑了笑,可是心上的石头也没有放下,她觉得不对劲。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对方追得莫名其妙,放弃得也很突然。
好像逗她们玩似得。
千里良驹也经不住长时间疾行,更何况翻星还带着伤,格桑塔娜是个玩马驯马的老手,一上马其实就察觉到了它的异样。
趁着后边没有追兵,她们就在一棵胖腰细枝的枯黄老树旁停下了。
池虞滑下马背的时候险些崴了脚,格桑塔娜顺手还扶了她一下。
池虞刚道了谢,但是险些再一个趔趄。
因为她听见格桑塔娜说:“这是霍大帅的马吧?”
翻星周体漆黑油亮,只在身躯上长有无数白色圆点,仿佛是夜空上洒满的星子。
她都能想到它的名字出自于哪,定然是那句‘谁把银河彻底倾,倒翻星斗著行明’[1]
更与绯云像是一对相反的长相。
一个是夜空繁星,一个是白昼红云。
格桑塔娜伸手想去摸马的鬃毛,翻星把脖子扭成麻花状避了开去。
这别扭的性子……
“果然是!”
格桑塔娜试探之下,又肯定了几分,然后看着池虞挑起眉。
池虞正想着解释。
格桑塔娜一手叉腰,一手指马,看着她斩钉截铁道,“所以,你其实是霍大帅的——相好? !”
第27章 失眠
霍惊弦一夜未睡。
天亮时分, 他仍在池府。
池虞的屋子,池虞的床榻上。
这一次,他没有和池虞交换。
霍惊弦抬起左手, 手上的阴镯毫无异样,仍然是黑水光润, 圈缠绕的黑色不知名的金属也完好无缺。
霍惊弦对着镯身端详片刻,闭上双眼,长睫投下一片青黑的阴影。
池虞应是无恙。
鸟儿已经在面婉转清啼,房间四周也渐有人语声。
“得报官!”
“不能报官!”
四方的院子里, 白神医吹胡子瞪眼和两个小姑娘在争。
“出这么大的事, 都快闹出人命来了!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还不快快把人叫回来!”
半月:“小、小姐事情处理完了自会回来!”
新月附和:“自会回来!”
“你们一个两个,都讳莫如深的, 莫非是因为那位公子的缘故?”白神医手捋着胡须, 又意味深长道:“难不成, 他是你家小姐的……萧郎?可以啊!胆子够肥……”
话音落下, 白神医忽然、立刻, 察觉后颈有些嗖嗖凉意, 仿佛被人塞了一捧雪。
“世、公子?!”半月看着他身后的人惊呼。
白神医转身,不由也感慨池三小姐的好眼光, 若是这样的珍玉放在一堆凡珠里, 怎会不引人瞩目。
晨曦的柔光打下屋檐,霍惊弦披着玄黑的袍缓步走出。
他五官生得极为大气,眉如利剑眼似瑞凤,身长健硕, 但不显粗旷笨重, 穿上衣服的时候,那些充满力量的肌肉就很好的掩饰在了华服之下, 一身矜贵不可言说。
有这般长相又如此好体魄的公子,在燕都寥若晨星,难寻其二。
谁能再把他想作土匪之流?
白神医努力眯起眼,想把那双昏花的眼睛往他脸上凑,想看得更清晰一些。
霍惊弦往后避让,声音带着高热后的沙哑,“白神医,你的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啐!臭小子,这么快就忘记是谁救了你,我的药怎么了,我的药好得很!”白神医立刻眉头都要飞起。
他从医几十年,对于自己的医术向来自负。
霍惊弦并非是质疑他的医术,只是就事论事地陈述自己的异常。
“我吃了药,昨夜就未睡着。”
白神医更要跳脚了,再有惜英俊儿郎的心也被他这句显得怪罪于他的话打到九霄云去。
他嚷嚷道:“胡说八道,我给你的药都是加了安神宁息的,是不是你这鬼小子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心神不宁睡不着,还来怪老夫?”
霍惊弦被这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弄得脑袋疼,想抬手揉一揉绷紧的额角,却抬到一半放下了。
如果不是白神医的药,那会不会是池虞做的那什么提气大补丸?
想到这里,他的额角绷地更紧了。
池虞,太能生事了。
以为她会安安分分当空气。
可她偏偏是徐徐而落的春雨,缓缓润湿人发梢。
等回过神来时,才知雨来了。
潜移默化之中,她的影响逐渐在乾北营扩散。
就连一向脾气古怪的聂光都同他提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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