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一句,你哪只手伤她的?”
多翟肺管里的空气都被挤出,他大吸几口气,才急急道:“霍世子!我是认真和你……”
霍惊弦转了一下刀柄,刀刃刹那就贴在了他的脸皮上,尖锐的刺痛让多翟意识到——他真的会被杀。
霍惊弦给了他几息的时间,见他不答话,也不恼,一脸沉思状,仿佛在思索。
几声闷雷轰隆隆在天边滚响,雨势逐渐转小。
“哦,想起来了。”霍惊弦慢条斯理抽起刀,朝着脸色苍白的多翟,微微一笑。
“是右手吧。”
多翟刚刚那个右手抓紧的动作,给了霍惊弦提示。
虽然霍惊弦脸上带着笑,可是这个笑仿佛就是佛怒仁怜。
是一丝虚假的温柔。
多翟身体一颤,想要反抗,却发现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
在面对强悍的霍惊弦,他就仿佛变成被猛禽压制下的野兔,被血脉压制着,根本无法动弹。
多翟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如斯软弱。
但是他身为赫连合罕诸多私生子之一,从小遇的劫遭得难让他成为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为了活着,他甚至可以为奴。
而在此时,他想起霍惊弦最在乎的敌人。
“我知道很多事,那齐卓尔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我——”
可是下一瞬,雪亮的刀光还是从他眼角飞速掠过。
骨骼碎裂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在岑寂的密林、在单调的雨落声之中,仿佛被刻意放大了一百倍。
在他脑海里轰得一下——
那是他的骨头,被斩断的声音。
“啊!——”
多翟的身体疼得猛一抽搐,他惊恐地扭过头,看着汩汩涌出大量鲜血的断臂,目呲尽裂。
力气在这个时候回到了他的残躯,他左掌成爪,想去擒住霍惊弦的腿,然而却被他提前防备。
多翟的手扑了一个空。
霍惊弦抬起脚,再落下。
这一次落点是多翟的左肘,再次让他被制住,像是一个失去了钳子的螃蟹,再没有耀武扬威的本事。
“霍惊弦!”多翟在剧痛之中,几乎咬碎牙,他恶狠狠地大喊:“我要杀了你!”
霍惊弦将刀换到了右手,从多翟的身体上空险险擦过。
就在此时身后有脚步声,纷至沓来。
四周渐渐有了人声。
多翟听出是炎狄的语言,顿时双眼不由自主地往声音的方向移去。
是救兵来了!
他用北狄话朝着那些响动的方向狂吼了一声救我。
很快几十人就拿着武器冲了过来,看见多翟的惨状同时一惊。
再看见回头的霍惊弦时,又是一凛。
多翟见他们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勃然大怒:“我是你们的合罕,还不快点来救我!”
为首的将军看见他的断臂,脸色很难看。
北境人都崇尚勇士,可没有人会愿意拥戴一个残废为主。
他已经不够资格坐拥炎狄。
多翟发上冲冠,口不择言:“你们必须得救我!因为老东西的儿子、私生子、孙子我全部杀光了!杀光了!——”
早些时候,那齐卓尔对付炎狄之时,就派他干了很多事,他都完成的不错,甚至可以说超乎预期。
因为他比那齐卓尔还要恨那些人。
炎狄人脸色剧变。
他们都是在天神面前发过血誓的,必须祖祖辈辈拥戴着赫连氏血脉。
换言之,他们别无选择。
为首的将军握紧手中的战刀,对着霍惊弦道:“放开他!”
霍惊弦目光扫过他们,却没有松开脚的意思,反而提起刀,往旁边一甩。
一条血迹顺着刀面溅出,落在积水的地面,迅速淡化成浅浅的血丝晕开。
“你若再对他动手,我们炎狄绝不会罢休!”炎狄将军怒目而视,威慑地扬起手中的刀。
他们人多,占据上风。
然而霍惊弦沉黑的眸子转向眼角,斜睨向他们,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炎狄将军心中发怵,遍体生寒。
看出他表情中的含义。
他不在乎,也不在意,更不惧怕任何。
就像一匹孤勇的狼,无惧任何威胁,也势必要撕碎敌人一样。
多翟奋力挣扎,扭动着身体,然而右臂的伤势太重,剧痛蚕食着他的意识,他将的左手努力伸向炎狄人。
“我是……”
霍惊弦就在此时,忽然抬起手,连着刀挥出一道光弧。
血喷洒而出,撒了满地,将水面都染成了深红。
一颗头颅滚进北狄诸人惊骇的目光之中,只听见霍惊弦冰寒的声音传来:
“来战!——”
*
冯铮护着池虞坐在了一个避雨的石堆上。
暴雨转弱,雷声也逐渐消散。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却迟迟未能传来。
“世子妃,能说一说里面发生了什么吗?”冯铮半跪在泥地中,才能仰头注视着受惊过度的少女。
“世子现在进去有一会了,我想若是能知道大致的位置,我们更容易找到人。”
冯铮说得很慢,也似乎并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池虞的状态太差了。
她浑身颤抖个不停,除了是冷,还有便是受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