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退开一步:“夫人,马车候在外头,您和王爷快上车吧。”
叶芷扶着裴雾的胳膊走出棚子,两人还没坐进马车呢,四周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暮色深沉,叶芷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挡在裴雾的身前,喝问:“什么人?”
常青忙道:“夫人莫怕,是候在外头的灾民。”
叶芷舒了口气,声音放柔:“大家有何事候在此啊?”
灾民们自动自发地跪到大路两旁。
“夫人大慈大悲菩萨心肠,我等感激不尽,在此叩拜夫人。”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
“夜路难行,夫人慢走!”
感谢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在空空的山谷里。
叶芷莫名有些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为他们付出了,他们懂得感恩。白日里人多繁忙,他们不方便表达感激之情,此刻,她要下山回府,他们特意候在这里,跪着相送。
他们无家可归,拿不出什么东西感谢她,唯有一片赤忱之心。
叶芷不顾常青阻拦,独自走到光亮比较好一点的地方,分别向两排跪行的人们鞠了一躬:“各位乡亲父老,人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但难处都是暂时的。古人云,帮急不帮穷。叶芷帮你们,只是帮一时之急,大家无事可做时,还是要想想以后。能帮到大家的,叶芷一定尽力相帮。”
叶芷不光替大家考虑了现在,也考虑了以后,希望各自有个打算。她也在替他们考虑,只不过暂时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
同灾民们讲完,叶芷与裴雾一同坐进了马车,在长长的送行队伍中,踏上了回府之路。
跪行的队伍很长,绵延出好几里地。叶芷是抹着眼泪回到王府的。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叶芷拭了拭脸上的泪,在桃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今日的她,比昨日还要疲惫。
昨日站了至多有半天,可今天却是站了整整一天。
她现在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往前迈不动。
她扶着裴雾的胳膊走进大门。
天已经黑透了,桃花和梅花在前头打着灯笼引路。常青几人跟在后面。
光线不是太强。
大门口离着烟雨轩还有挺长的一段路。
疲累不堪的叶芷,双臂使劲挽住裴雾的胳膊,脑袋懒散地倚靠过去,“同样是站了一天,我都累瘫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她没看出裴雾有何疲态。
她太累了,连声音都透出无力感。
她低喃,“眼前要是有张床,我一定毫不犹豫躺上去。”
她累到,一步也不想走了。
裴雾忽然顿住了步子。
往前迈了一步的叶芷被拉拽到,她表情不悦地回头:“你干嘛呢,这个时候不兴闹脾气,我今天可是累坏了。你要是胡闹,我会很生气。”
裴雾这一天啥也没干,一直杵在她的身旁。
她还得操心他的安全问题,几次叮嘱他回棚子里待着,可他就是不听,害她不停地分神。
这会儿,她着急回去休息,他却顿在这儿不动弹。
裴雾静静地站了会儿,松开她的胳膊,往前迈了两大步,叶芷挑眉,“这就对了嘛。”
却见裴雾挡在了她的身前,慢慢蹲下去。
叶芷瞪着他:“你要干嘛?”
耍赖不走了?
站在身后的常青,实在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解释道:“夫人,您这还不明白吗?王爷是要背您哪!”
王爷装傻,没办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凡事靠叶芷去猜。叶芷光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还以为他傻劲上来,不光他自己不走,还要拦着她也不让走呢。
常青上来一解释,她有些明白了,笑着捅了下裴雾的肩膀,“背我?”
裴雾“嗯”了声。
叶芷更高兴了,两只胳膊伸出来,趴到了他的背上。
裴雾扶着她的腿,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
叶芷趴在他的背上,喃喃低语:“没想到你竟如此贴心。”长长的眼睫阖上,“你这一蹲,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脑袋在他背上轻轻蹭了蹭:“你的背好宽,你的背,好暖啊!”
裴雾沉默地背着她往前走。
女人很轻,背在身上,感觉不到多少重量。
她身子小小的,瘦瘦的,却给了他难以言说的安定感。
当她意识到有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她自己,而是条件反射般挡在了他的身前。施粥的时候,她总担心他的安危,一遍一遍催促他进棚子里坐着。可他怎么舍得走?他最贵重的财富还在为灾民施粥,他寸步也不能离开。
桃花为她送上温水解渴,她会先问问他喝不喝,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告诉常青,让他先吃。
殊不知,他更心疼疲累不堪的她。
她的身子慢慢向下滑,裴雾往上托了托,叶芷眼睛嗖地睁开,她深深打了个呵欠,“咱们走到哪儿了?”
她实在太困了,就这么一会儿,差点儿睡着。
后头的常青替王爷回答:“夫人,走了将近一半,这天儿冷,您再累也不能睡,小心着凉。”
叶芷呵欠连天地,“常公公,到了烟雨轩之后,你把王爷送回他的院子吧。我今天很累,想早早歇着。王爷就劳公公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