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接过话茬,“我是姓皇。”
久违的声音。
裴雾的眸子动了动,眼底涌上一股酸涩之意,他强忍着没有动。
叶芷结结巴巴地说道:“桃,桃花,你来施粥,这位,这位皇,皇,皇先生,请,请随我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皇上竟然混在灾民当中。
常青头前带路,叶芷和裴雾走在最后面。
叶芷下意识攥紧裴雾的袖子。
她在紧张。
裴雾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叶芷吃惊地抬头,裴雾并不看她,垂眉耷眼地往前走。
叶芷使劲握了握他的手,哪怕他是无意识的,但,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她安慰。
她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刚一走进棚子里,叶芷噗通就跪下了,小声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摘了帽子,负手而立,眼神淡淡地瞥向叶芷,“赈灾,是你的主意?”
强而大的事实摆在自己眼前,皇上不得不信。
叶芷:“是。”
“搭建茅草屋也是你的主意?”
叶芷能说出傅绪的名字吗?不能。
她咬牙:“是。天寒地冻的,灾民需有个遮身的地方,臣妾不才,只想到了茅草屋。”
皇上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的确是当初的烧火婆子不假,不光认字识字,抄写出一大撂的经文,现在,又做出了这样一件轰动世人的大事。
皇上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皇上坐到凳子上,“为何将施粥地点设在此地?”
“回皇上,灾民众多,一个安排不妥,可能好事就会变成坏事。进屋抢吃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臣妾前思后想,想到了此地。这里是春山入口,有足够容纳万人的大山,有象征祥瑞的古树。灾民对古树多存有敬畏之心,在此施粥,无人敢胡乱闹事。”
“想法甚好啊。”皇上抬头,天空高远,春山空气清新而冷瑟,“难怪叶太尉晨起去上朝,城中无一灾民,原因竟在于此。”
灾民全涌到了春山,城里哪还会有灾民?
春山,有茅草屋,有热粥,有馍馍,有愿意安置他们的夫人。
面对现实,皇上不得不信。
皇上问道:“叶芷,赈灾可有困难?”
天哪,皇上要过问救灾之事,叶芷激动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回,回皇上,现在缺,缺银子,缺棉衣,缺,很缺。”
趁这个机会,她得管皇上多要点儿,傅绪的钱,是借的,要还。皇上的钱,那可是不用还的。
叶芷急着要钱的架式,把皇上都给逗乐了,“你这是瞅准了机会,准备狮子大张口啊。”
“皇上,赈灾乃国家大事,皇上出钱,灾民们会记得是皇上的恩德,皇上也会因此积善成德,福寿万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芷借着机会使劲拍皇上的马屁。
这可是全天下最富有的男人,只要他开金口,天下再无难事。
皇上哈哈大笑。
“朕给你十万两银子赈灾,不够用再跟朕要,另派副将军俞虎,负责春山安全。赈灾活动,务必安全有序地进行。”
叶芷开心不已,连磕了三个头叩谢皇恩。
皇上离开春山之时,眼睛是湿润的。
回宫之后,金宝关心地问道:“皇上,可是见到那么多灾民,伤心了?”
“不是伤心,是感动。一个普普通通的烧火婆子,用实际的行动,感动了无数的人。你瞧见了没有,咱们遇到的每一个灾民,对叶芷都是赞不绝口的,哪怕朕提到她是烧火婆子出身,他们全不在意。在他们的眼睛里,叶芷是天仙,叶芷是活菩萨,叶芷是天下难找的大善人。人心换人心,叶芷做到了。”
金宝察言观色,“皇上已经赏下去十万两银子,灾民们该感谢的是皇上。”
“你提醒到我了,”皇上说道,“明早,这十万两银子得有个出处。”
金宝愣住:“这十万两银子不是国库出吗?”
皇上瞟了他一眼,“自有人会出。”
金宝无言以对。
皇上不愧是皇上,凡事都精打细算。
翌日,早朝之上。
皇上大动肝火,他将手中佛珠重重掷到地上,怒视朝堂众人。
“城中无一灾民?灾民不足挂齿?这些,是事实吗?”
沈国状走出来,“皇上,城中的确再无灾民。”
叶太尉都亲口承认的事实,皇上不相信自己,但会相信叶太尉。
叶太尉表情无辜地站出来:“皇上,臣的确未在城中见到灾民。”
皇上用手指点着众人:“瞧瞧你们,一进入冬天,是不是都躲在家里冬眠,两耳不闻窗外之事?难道你们这么多人当中,就没有一个,曾到春山去走走吗?春山上成千上万的灾民,诸位大臣的眼中都看不到吗?你们在城中自然是看不到灾民,灾民都跑到春山去了!”
众大臣皆震惊不已。
“灾民不是被沈将军劝返了吗?”
“春山上怎么会有灾民?”
“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位大臣犹犹豫豫站了出来:“皇上,臣,倒是听闻过。”
“既听闻过,为何没有上奏?”
大臣急忙跪下,“沈将军说事情已经解决,臣不敢轻举妄动。”
又有一名大臣出来:“臣,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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