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茶推给李昭,让胡马去倒杯滚水来。
我脸有些发烧,不禁又开始揣测盘算起来。
郑落云相貌并不出众,李昭应该不喜欢吧;可李昭又不是贪色之人,否则,肯定专宠曹妃,他如此信赖贵妃,俩人应该……很相爱?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看见李昭端起茶,喝了口,懒懒地窝在椅子里,很随意地翘起二郎腿,把跟前的糕点推给郑贵妃,问道:“太史公如今怎样了?要不要朕让胡院判去府上?”
“胡院判是伺候陛下的,还是别动了。”
郑落云小口喝着滚水,坐得端端正正,秀眉一皱,叹道:“估计就这几天了,臣妾的表哥已经将棺材、寿衣等都预备下了。”
李昭叹了口气:“到时候若是人手不够,你去内务府支几个得力的过去,太史公养育了你几年,是该好好办一下后事,之前给魏王预备了块好板,先给你舅舅用罢。”
“多谢陛下恩赏。”
郑落云笑道:“如今正值国丧,臣妾家的小事,不用如此声势浩大,且臣妾舅父一生最是痛恨逆臣贼子,怕是不会接受魏王的板,我们兄妹几个哭一哭,私底下宴请几个与舅父关系好的老友,也就行了。”
“成。”
李昭笑道:“你自己看着办罢,过后,朕给太史公追封个爵位。”
……
这一番话听下来,我竟给怔住了。
我觉得,郑贵妃应该是个务实的女人,而且,她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舅父尚在病榻,就已经想到了身后事办理,总之就一个字,稳。
而且从她和李昭的对话相处中,我还有种感觉,他们的关系,不似相敬如宾的夫妻,更不似恩爱有加的情人……倒像某种意义上的君臣、挚友关系。
“又给呆住了!”
李昭噗嗤一笑,用袖子拂了下我的面:“想什么呢,老半天一句话都没有。”
我往后闪躲了下,撇撇嘴,没理会。
而此时,郑贵妃用银簪扎起枚蜜枣,吃了一小口,莞尔浅笑,问:“妹妹可是与陛下闹别扭了?”
此时,李昭用指节轻叩了下我的额头,促狭一笑,给贵妃“抱怨”:“你还说呢,她今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非得出去做小生意,撺掇着月瑟同朕吵,朕不同意,她就赌了一下午气,闷在被子里不出来,直到你来才下床。”
“陛下说这做甚。”
我哀怨地瞪了眼他,看向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妾身也是一时兴起,陛下既不让,那便罢了,嗨,又让娘娘看笑话了。”
谁知,郑落云抓起我的手,笑着摩挲,斜眼横向李昭:“妹妹不过是解闷,陛下答应又何妨?”
李昭笑着摇头:“外头难免要接触三教九流,她脾气不好,容易同人起冲突。”
我大怒,居然说我脾气不好?
“陛下也太厚此薄彼了。”
郑落云眉一挑,促狭道:“您既能放手让臣妾做事,何必对高家妹妹如此约束管制呢?难不成,臣妾竟是那皮糙肉厚的,陛下就狠心让妾做那玩命的勾当,可却把高妹妹保护起来,唉,这偏宠得也太过分了,臣妾都替自己鸣不平。”
好个郑落云,好个郑贵妃!
一正一反帮我,这话术,果然比月瑟公主要强十倍。
“你看你,竟也学会吃醋了。”
李昭俊脸绯红一片,没好意思正面回复贵妃。
“陛下就同意了吧。”
郑落云笑道:“她就是闲着玩玩,不会出事的。头先听您说过,高妹妹以前也经营过铺子田产,那说明她是个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闲不下来,突然让她守在屋里做贵妇人,她肯定不高兴的。”
李昭一会儿看贵妃,一会儿又看我,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盘算了会儿,摇头一笑:“行吧,朕答应了。”
我没听错吧,李昭……同意了?
之前我那样闹,他都不松口,郑贵妃几句话,他就同意了?
“傻了?”
李昭伸手,在我眼前晃悠,故意喝了一声,笑道:“醒醒,高兴得都不会谢恩了?”
“啊。”
我如梦初醒,瞬间抱住他的脖子,重重地亲了口他的脸,猛地发现郑贵妃还在,我赶忙松开他,连退了好几步,尴尬地低下头,不好意思道:“让、让娘娘见笑了,妾身轻浮了。”
郑贵妃眼里似闪过抹落寞,不过很快,又恢复从容温婉,她虚扶了我一把,对李昭笑道:“怨不得陛下朝思暮想,还为了她罢朝一日,高家妹妹果然与寻常女子不一样,明媚动人得很。”
我抿唇一笑,不自觉退到李昭跟前。
此时,李昭熟稔地环住我后腰,仰头冲我宠溺一笑,挖苦我:“明媚动人?朕看她是张牙舞爪。”
说到这儿,他拍了下我的臀:“行了,别得意忘形了,快去布酒菜,若是再抱怨朕破坏了你的席面,朕可就恼了。”
“是是是,妾这就去。”
我给他和郑贵妃分别见了一礼,便转身跑出去,去准备席面了。
许是小目标又达成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整个人轻飘飘,高兴极了。
我让云雀把酒菜端上来,亲自布菜,听李昭说,贵妃喜欢吃羊肉,我便把那盘蒜香羊头和旋炙羊腿摆在末席;
李昭近来多食素,我让云雀将爆炒腰花撤下去,让厨娘重新做了个清炒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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