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刚穿上没一会儿,果然发现一种暖融融地感觉自底下冒了上来。女子都爱美,冬日里京中冷,往往需穿不少衣裳。有了它,冬日尽可以少穿一些,还能显出身条来,这披风抵得过裘衣了,当真是好东西!
这么贵重的东西,该留给皇后娘娘的,还有太子妃及东宫之人,你怎么给拿回来了?楚蓁虽极喜爱,也不愿失了分寸。太子的东西,皇后跟太子妃挑过了,才能赏下来,这是规矩。
皇后与太子妃早已有了,这一件是夹杂在一众绫罗绸缎中被我一眼挑中的,太子早已答应了我瞧中什么都能拿,不拿才是傻子呢。樊克之微微摆手。
楚蓁这才放心地披着它走了两步:真的极暖,真是宝贝啊。手摸在上头就如拂过水面,柔软得很。她穿了会儿便解了下来放到一旁,轻轻靠在樊克之身上,甜蜜笑道:元哥哥,我好喜欢。樊克之抚着她的后背没说话,但楚蓁知道,他是高兴的。
两人正缱绻相偎,樊克之突然想到刚刚在院子门口见到的背影,不由问道:刚刚是谁来了?楚蓁抱着他的胳膊为他慢慢揉着手腕处:是表姐过来了,说是明日想跟咱们一同进宫。怎么了?樊克之总觉得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遂没再多说。
第二日申时初,马车便在二门外等着了。樊克之抚着楚蓁等在照壁处好一会儿,才见陈初妙带着丫头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她戴着帽子,披着斗篷,浑身遮得严严实实的,见了樊克之只低头简单打了个招呼:表妹、表妹夫,不好意思迟了些,让你们久等了。楚蓁笑着摇摇头:妙姐姐太客气了,咱们走吧。
两辆马车驶出将军府,行至宫门前的却辇匾下时,已有许多勋贵陆陆续续到了。楚蓁夫妻下了马车,陈初妙也跟着下来。从宫门出到元宵夜宴所在的太液池尚需两刻钟,因着楚蓁的身孕,三人走得极慢。陈初妙在身边的丫头被留在宫外后就有些忐忑不安的,连樊克之都看出来了。楚蓁瞅着个引路内监没注意的时候,低声安慰道:妙姐姐不用紧张,待会儿你跟着我就好。
陈初妙胡乱点点头,惹得樊克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才竭力平静下来。
太液池边有琼楼高台,池边还种了些桂树与梅花,前头有个戏台,每年元宵夜宴都是摆在这里。各式花灯挂得满满当当,天还没黑下来,已然能想象到都燃起时的恢弘景象。楚蓁她们到了的时候,后宫妃嫔还没到,已到的勋贵们便三三两两地赏起了灯。
酉时三刻,含元宫的内监胡统先来唱诺,众人皆行礼跪下,便见昭和帝携着顾皇后在前,领着一众妃嫔与诸皇子驾临。昭和帝今日看上去十分高兴,点了几个臣子问话,其中就有樊克之。众人都知道樊克之简在帝心,好多夫人向楚蓁投来羡慕的眼光。身后的陈初妙借着灯火的掩映,将满眼的艳羡藏了起来。
寒暄过后,昭和帝先落座,众人也跟着坐了下来。楚蓁本应跟着樊克之坐,但惠妃怕宫人照顾不周,特意在自己身旁设了两桌,供楚蓁与陈初妙坐。此时的陈初妙已解了斗篷,面若桃李,体态婀娜,她特意穿了件碧色外衫、藕色长裙,眉间贴着梅花金钿,头发绾了个飞仙髻,惠妃甫一看见,恍惚了一瞬。
楚蓁全然瞧在眼中,惠妃深宫历练多年,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她与妙姐姐初次相见,何以会如此呢?陈初妙也是偷偷觑了眼惠妃,觉得那人的谋划恐怕不是多可靠。
惠妃片刻就正常起来,对楚蓁温和笑道:虽然花灯好看又有趣儿,可你如今身子不比以往,今日就好好坐在本宫身边,往后看灯的时候多着呢。楚蓁行礼后上前了几步,声音透着股亲近:臣妾本来也不喜欢看灯,不如跟着娘娘在此赏美景、吃美食来得痛快。惠妃屈指在她圆润的鼻头上刮了下,可见关系十分要好。
娘娘,这是我外祖家的初妙表姐,年前进京住在府中,今日听说宫中的灯景甚好,便随我进宫了。楚蓁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陈初妙,她莲步轻移行至惠妃身前行礼:民女陈氏,见过惠妃娘娘。惠妃柔声让她起身:既是蓁姐儿的表姐,待会儿若是觉得闷,可让人跟着去灯阵边看看,今夜还有焰火,你们年轻人会喜欢。
说完便不再看她,牵着楚蓁的手坐下,陈初妙紧咬了几下唇角,跟着俩人坐在宴席旁。流水的菜式,前头还有曼妙的舞女跳起了胡旋舞,众人嬉笑饮酒,赏灯听曲,昭和帝间或点几个才子出来赋几首诗,一派升平景象。
宴席过了一半,陈初妙趁惠妃与旁边不知那位妃嫔说话的空档,半倾身凑到楚蓁耳边低声道:表妹,我想去那边看看灯。说着,便伸手指了指太液池岸边的桂花树。楚蓁望着陈初妙跃跃欲试闪着荧光的双眼,在她要急之时点点头,指了惠妃身后的一个宫女:你跟着表姑娘过去,仔细脚下。
陈初妙瞬间脸上绽满了笑,她半披着斗篷起身,那宫女走在前头,引着她去了太液池边。一直默默注视着楚蓁的樊克之也瞧见了,这回他终于看清陈初妙的妆容与服饰,愣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浑身的寒意压都压不住,身旁的另一位大人频频侧首。还是说完话的惠妃见陈初妙离开了,朝他摇摇头,他这才气愤地暗中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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