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云心中好似烧开的沸水一般,立时咕噜噜冒起了水泡儿来,一把攥住了岳氏的手:你们当真没干过?
岳氏气道:没有没有,那死鬼是自己病死的。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许是老天爷都瞧不过去他那样对待我,那死鬼死得刚刚是时候。那时候我有了你,你爹和我,是既高兴,又害怕。那死鬼躺床上好几年了,若说是他的种,怕是村里人不相信,到时候风言风语的,日子也难过。本就打算要举家迁走,谁知道,那死鬼就在那当口死了。可真真是死得好!你爹还买了上好的棺木埋了他,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不然,就他那德行,自家不会赚钱,却只会吃喝好的,还要吃药,若不是你爹,我辛苦绣花儿缝补得来的铜板,还不够他的开销。
萧淑云先是笑了两声,再后来,便忍不住哭了。虽说叔嫂不伦,但总比背了人命,叫人更容易接受。
外头又下了两三场雪后,天就渐渐放晴了。这日,章怀毅约了萧淑云去戏园子听戏。
绿莺虽说心中还是为了那孔家二爷可惜,好一番真情,却是要自己夜里孤枕难捱了。可这位章大爷,却也是不错。人殷勤,对娘子也细心。
将袖子上的褶皱捋平,绿莺笑道:奴婢要绣盖头,就不和娘子一起去了,三朵那丫头我瞧着还好,娘子不要总是惦记着她以前的毛病,不如带出去近处瞧瞧,看看可堪大用?
等着一开春,绿莺就要出嫁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忙着给自己绣嫁衣呢!
萧淑云睨了绿莺一眼:也不知道那三朵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这般为她说话。放着好好儿的珠儿碧儿不带,我做甚要带了她去碍眼睛。不带!说着推开了绿莺的手,扬声喊道:珠儿,你赶紧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戏园子。
绿莺无奈,只得背后去安抚了三朵。
三朵本是满心期待,如今暗淡了眼睛,怏怏不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哭丧脸道:娘子这是再也不肯原谅我了?
绿莺劝道:我听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且耐心些,娘子会看到你的好处的。
三朵不敢在绿莺跟前耍脾气,只得点点头,表示受教了。回头去了外院自己的屋子里,四下望了望,只觉这屋子又小又破,想着以前住的屋子,不觉将嘴巴高高撅了起来。
娘子的心肠,也忒是硬了些,她都这般改过自新了,还不肯原谅她。枯坐了一会儿,三朵觉得无聊,便去隔壁扫地的涂大娘那里串门子。
涂大娘不在屋里,门却是开着的。三朵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那圆桌儿上,一堆儿的铜板正堆在上头。眼睛立时就直了,心里也扑通的跳得厉害,一双手垂在身侧,忽然就痴痒难耐了起来。
她的工钱早就花没了,可她还想给自己买朵绒花带带呢!
第057章
厚实的马靴踩在雪地上嘎吱作响, 萧淑云瞧见一脸欢喜迎上前来的章怀毅, 略微颔首, 笑道:有劳郎君了。
眼见佳人在前,章怀毅只觉这美梦实在太美,忙笑着还礼:娘子客气了。身子往后一侧, 笑道:这边儿请。
章怀毅家中经商,虽不及萧家富足, 却也是小康之家。萧淑云随他进了一处包厢, 并不大, 摆设却极是奢华富贵。
珠儿上前替萧淑云脱下了外头的夹棉披风,一转头, 就被章怀毅眼疾手快地殷勤接过,仔仔细细地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披风馨香宜人,章怀毅背过身去偷偷嗅了一口,只觉整个人都要飞升成仙了。
今日戏院里唱的《青娘寻夫》, 却是讲的一个唤作青娘的女子,夫君出门赶考,却是一去不复回,青娘在家苦等三年不见君归, 便变卖了家产, 收拾了行囊,前去寻夫。
萧淑云隔窗望去, 见那戏台子上的花旦咿咿呀呀正唱得婉转动人,不觉触动心肠, 听得十分认真。
章怀毅却是无心看戏,他不时就要往萧淑云那里瞧去,只觉近处细细端详,却更是美人似玉,如花如月,叫他的一颗心跳得厉害,不曾有一时半刻的松缓。
只是他也并非是油嘴滑舌之人,虽是满腔爱意,却是将手掌搓了又搓,眼神瞟了又瞟,也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说话。
萧淑云虽是看得专注,可被人用火辣辣的眼神一直盯着瞧,很快,她便有所察觉。不觉心里头生出了厌烦之意,故意不转过头去,只装着一副痴迷于戏曲的模样,盯着戏台子瞧。
那章怀毅有心说上几句话儿,却瞧得萧淑云看得认真,思来想去的,最终也不曾张口说话。
这厢小隔间里头的气氛不尴不尬的,而那边儿,萧淑云有中意的良人,并且已经交换了玉佩这回事,很快就被廖姨娘捎信给了孔家的廖氏。
廖氏接了消息,便立刻叫人把孔辙叫了去。
这几日二房的柴氏不安分,把自家那貌美侄女接过来小住是个什么意思,只要长得一双眼睛的人,便都瞧得明白。
只可惜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了,听说那柴家的女孩儿都和辙哥儿故意偶遇好几回了,却是被辙哥儿很快避开,根本就不给那女孩子任何机会。
再去掂量一番手中这消息,廖氏不觉生出了一片怜惜之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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