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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新郎还要去前头拜客敬酒,揭了盖头后,孔辙便被人催促着,往前头去了。等着孔辙去了,那前头的席面也开了,这屋子里头看新媳妇儿的妇人们,也都道了喜后就渐次离开了。
    外头暮色渐起,长廊下头,红色贴了喜字的灯笼依次被燃了起来,照得一片暖融融的红光来。
    碧儿和珠儿去取了热水,伺候着萧淑云净面卸妆。取下了凤冠霞帔,碧儿手拿梳子,梳了一个慵懒迷人的落马髻,不曾簪得许多累赘珠花,只用长长赤金万事如意簪将长发挽起,又剪了一朵大红色月季,就簪在了鬓间。
    这厢才拾掇好,那边儿就来了几个丫头婆子,提了食盒进得喜房里,先是蹲了个万福礼,说了一串子吉利话,就把食盒儿里头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
    萧家富足,萧淑云赏赐下去的荷包自然是沉甸甸的。那丫头婆子拿了赏银出得屋子,拿出荷包那么一摩挲,便低声嚼起了舌根来。
    新来的奶奶果然是个大房有钱的,倒是比前头的三奶奶,给的赏银足足多了一倍。
    人家的娘家可是号称嵩阳城首富呢,不过再是有钱,到底出身不好,听说还是再嫁的妇人,哪里比得了三奶奶,那可是正宗的书香门第出身。
    吓,可别这么说。听人说,那三奶奶原先是要说给二爷的,可惜二爷出去了一趟,回头三奶奶就给说给了三爷,这里头的门道儿,听说,可很是不要脸皮的呢!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就忙凑了上去,只催促着那人赶紧说里头不要脸皮的事情是如何。偏那人却露出了这一句话后,就再不肯多说了,只捂着嘴巴连连摇头,得了个巧空儿,就钻了出去,然后快步就离开了。
    剩下来的便纷纷低声咒骂那逃走了的,只是那话到底忒是勾人,于是私底下,就都偷偷儿打听了起来。
    隔得几道墙几座院子的听风阁,柴宁坐在屋子里,守着摇篮,看里面穿得红色卍字小衫的女儿正睡得香甜。
    耳边只遥遥听得了那一声高似一声的唢呐丝竹声,眉间略略蹙起,心里厌烦这惹人心燥的声音,却又是很快的,就又笑了起来。
    如今的一切都是顺应了她的心思,她买通了接生婆儿,将本是足月出生的孩子,生生说成了早产一个多月。也是她运道好,这孩子生得瘦瘦小小的,倒也是像极了不足月的孩子。
    柴宁见得女儿睡熟,自家也起身,便上了床去。
    如今一切万事如意,只一点,这个三爷,却是个极度好色的。就是她有孕待产的这段时间,跟着她陪嫁来的两个丫头,就都被那厮给收拢做了通房。
    柴宁靠在床头,脑子里不经意就想起了当初她有意勾引,可那张脸,却是从来都冷若冰霜,再不曾对她展露过半丝的笑意来。
    这般一想,再去听那外头远远传来的喜乐声,柴宁心里便开始变得不平稳起来。若是她嫁得是那个二爷,如今的日子,又会是如何,那人,可会在她有孕待产期间,就连着把她的陪嫁丫头都收拢了去吗?
    等着银月挂上了树梢头,孔辙喝得满身酒气,终于从外头赶了回来。一进得屋门,便瞅见那满是红色的喜房里头,他那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正手握一卷书,窝在太师椅里,就着烛光看得入迷。
    倒是不曾想过,娘子竟还是个书痴。孔辙笑着摘下了喜帽,就走了进去。
    萧淑云见得他走了进来,便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书卷随手搁在桌儿上,起身笑道:原是新出的一本儿戏册子,正是看到了半截儿处。
    孔辙上前来,扶着萧淑云重新在太师椅上坐下,自家搬了绣墩过来,在萧淑云身侧坐定,笑眯眯问道:娘子吃了东西没,肚子可饿?
    萧淑云笑道:才刚撤了下去。又紧跟着问道:瞧得相公喝了这么许多酒,肚子里可是吃了菜肴,垫了肚皮?
    孔辙摇摇头,笑道:只顾着喝酒敬客了,倒是没顾得上。
    萧淑云便笑了,转头吩咐一旁等着听差的碧儿:去交代下去,做碗鸡汤面来。又对孔辙说:你才刚吃了酒,吃点面食养胃。
    孔辙心里只觉得被熨斗熨烫了一般,竟是万般的满足高兴,笑道:一切都听娘子的安排。
    既是新郎官儿要吃,那面食很快便被端了上来,萧淑云一旁看着孔辙很快便用完了饭,然后就打发他去了屏风后头,净面漱口。
    隔着一道屏风,两个人无端的都开始紧张了起来。那戏册子萧淑云也是看不下去了,只是握在手里头,只觉得那上头的小字儿好似都插上了翅膀,左飞右飞的,晃得她眼睛花。
    孔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是个童子鸡,不曾经历过人事。虽是成亲前,专门去看了那些方面的画儿,只是上头的人画得再是精细,到底也不是真的。
    春宵苦短,孔辙虽是心中忐忑,到底还是心里头盼着的,迅速洗了脸又漱了口,就换了一身干净软绵的红色里衣,从屏风外头走了出来。
    等着看着孔辙渐趋靠近,萧淑云只觉得一颗心都要从喉管里头跳了出来。她原本还以为,她好歹也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应该是心平气和的才是,可到了这时候,才忽然发觉,她的一张脸,竟是热辣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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