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皱着眉,往萧淑云跟前儿凑了凑,小声道:奶奶,闹成这样子,今个儿咱们还往家里去吗?
出嫁后是要回门儿的,两家离得远,三日是太赶了些,原定的是等着第六日再回去,只是瞧着眼下的情形,还不晓得能不能赶得上。
且先等着看看再说。萧淑云低声道:回头交代了下去,叫他们都闭上了嘴巴,再不能露出半丝的不快和怨怼来。
碧儿点头:知道了。心知自家主子这是怕叫二爷瞧了去,再心里头不畅快。出得屋门,瞧见那二爷沉着脸坐在堂下,以往瞅见了人便要带了三分暖意的眸子如今也是阴沉一片。心里闷了闷,很是为着自己主子不值当。这才嫁了进来,就这般昏天暗地的闹腾,以后还不晓得要如何了当了呢!
偏她回了院里去,却是见得珠儿眼角眉梢的,竟是带了些喜色。心里一转,便明白了。
那三太太的院子就跟个漏斗似的,里面说的话,前头才说,后头立时就要散的哪个院子里都知道。她也是听说了,那个三太太想要她们奶奶在家里伺候她,还想着叫她奶奶寻个可心意的丫头,给了二爷当了通房,跟着一道往任上去伺候。
碧儿心里便恼了起来,这院子里原本的丫头起了这不要脸的心思便罢了,你珠儿可是奶奶从娘家带来的,这时候奶奶正是难做人,你倒好,竟还寻了这份儿攀高枝儿的心思了。
疾步上前,碧儿压低了声音刻薄道:我劝你还是收收你那要命的心思,便是奶奶松了口,许你去了。可以后生了孩子,也是不会认你当娘的。你也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时候,有你的苦果子吃。
珠儿一听便恼了:少拿了你那刻薄舌头来咒我,你怎知我的孩儿会不认我。不说旁的,咱们家,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你看三少爷,他又哪里不认廖姨娘了。
原是存了这个心思呢!
碧儿冷笑道:不成想,还是个心存高远的人物。可惜你没那个命,这可是孔家,不是萧家。萧家出身商门,甚个规矩也无需理会,可孔家可是书香门第,宠妾压妻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珠儿亦是冷笑:书香门第又如何,三太太还不是被欺负的成了这个模样,听说三老爷如今还躺在小妾的怀里头睡得香甜呢!
碧儿不妨珠儿心里头竟是这般想法,气得浑身发抖,再要和她说上几句,便又孔家的丫头走了上前,微微一福,笑道:两位姐姐,早膳已经提了过来,不知道二爷和奶奶还回来用饭吗?
珠儿将眼睛往旁边一转,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不说话。碧儿忍着气,勉强挣出一抹笑,说道:你们拿去分了吧,我回来时候,那院子里已经摆了饭食了。
看着那丫头走了,碧儿才又压着嗓子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心比天高了,三太太那里又如何能和奶奶相提并论,不说旁的,咱们二爷待奶奶情深似海,你莫不是眼瞎还是心盲,竟是瞧不见吗?说完也不管她,就只管去了自家的屋子里。
珠儿被堵得一肚子火,偏碧儿又疾步走远了,她紧追了几步,又见碧儿把门咣当一声给关了。想要上去敲门,又觉得自家要做什么,哪里轮得上她来管,作甚要和她废话那么多,于是嘴巴一绷,就往院子外头去了。
夏氏的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因着伤到了喉咙,就不能说话了。只是等着夏氏知道了孔三老爷竟是不曾来看过她一回,如今还在小妾屋子里高枕酣睡后,她倒是反常的没有闹腾,沉默半晌后,叫人拿了纸笔来,清清楚楚写了一行字,然后叫人给等在外头的孔辙拿了去。
婆婆病了,柴宁自然是要在跟前端水端茶伺候的。虽是夏氏写那纸条的时候,将她支到了外头去,可是从她嫁进孔家后,她就大把撒银子,夏氏跟前的人,本就不齐心,好几个贴身伺候的,就被柴宁收买了去。于是,柴宁便知道了那纸条上头,究竟写的什么。
柴宁和孔轩成亲后,就住在了孔轩原来的院子里。虽也不小,但是比着孔辙的院子,却是小了许多。按着柴宁心里想的,这两处院子,一个银子做的,一个铜钱做的,当初她病急乱投医,随意选了一个就钻了进来,可等着事情都妥善了,却是心里生出了不甘来。
只是如今,柴宁坐下镜子前头,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拢着头发,唇角慢慢含起一抹笑来。
侍婢在一旁帮忙挑选珠花,见她开怀,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几日真是难得,奶奶整日里都是乐呵呵的。
柴宁一怔,然后扬眉:难道我以前都不高兴吗?
丫头回道:可不是,总是含着一抹愁,便是笑起来,那笑也是淡淡的,就像日头下的雪花,好似下一瞬,就要没了一样。
柴宁转眸往镜子里看自己,端详片刻,果然见得自己面若桃花,竟是比新嫁的时候,还要娇艳三分。不觉又抿起唇笑了起来,丫头不知道她为何高兴,可她自己个儿却是知道。她原以为,只有她命最苦,如今瞧来,这位新嫁进来的,却是比她命苦。
萧淑云坐在屋子里,拿着梳子漫不经心地在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那纸条她虽是没看到,可是朱嬷嬷忒是能干,不过才来了孔家两三日,竟是把夏氏的心腹都给收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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