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见萧薄嵪脸色直如腊月寒霜,忙扯着萧少儿的袖子道说的什么浑话,但凡真心疼爱自家女儿的就没个将她往宫里送的道理,那些个以亲女搏富贵的,如何拿来同你父亲说。
萧薄嵪才和缓了些你母亲自幼宠你,她的话,你也该听听罢。但凡入宫终究逃不脱一个搏字,陛下后宫三千,能赢的不过一人尔,你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平襄侯虽是太后子侄,但不与汉王往来,行事也算公允,甚得陛下倚重,二公子也是嫡子,虽不继承爵位,平襄侯也万不会亏着他,你嫁过去,吃不了亏的。
冯氏先前因着是皇后赐下的婚事,便不大乐意。听萧薄嵪如此一说,也觉甚好。虽说不比那世子妃听着尊贵,但陛下不喜汉王,朝野皆知,只碍着太后,才隐忍不发,太后一旦故去,必是没的好的,临江王与汉王交好,难免不受牵连,再则临江王常年在封地,偶有机会返京,不比平襄侯长住京中来的方便,因劝道你就依着你父亲吧。
萧少儿哪里是个能听进去劝的,随即道父亲只需同意女儿参加大选,选不上嫁谁都无妨,若选上了,父亲只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萧薄嵪气的一个劲的咳,萧卫儿一面上前帮他顺气,一面对着萧少儿道姐姐少说两句吧。又轻声在萧薄嵪耳边道父亲且由着她,到时请姑母帮忙,叫她落选也就是了。
萧薄嵪冷笑一声她既不肯认我这个父亲了,我又何必费心替她谋划,平襄侯府的婚事我这就回了,往后如何,只看她的造化。而后又大声道别指望皇后照拂你,我明儿就进宫和她说我没你这个女儿了。
冯氏唬了一跳,勉强笑道少儿不懂事,老爷别和她一般见识,儿女婚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她做主,我瞧着这门亲事不错,就定下吧。
萧少儿冷哼一声除非我死了,抬我的尸体过去。说完便离席而去。
冯氏腆着脸着脸道我去劝劝她。随即追了过去。
萧薄嵪重重放下筷子,已是没了胃口,恰好瞧见魏氏房里一婢女匆匆过来,便跟着去了。
萧少儿与萧浔相视一笑,各自捡着自己喜欢的菜用了。
姐姐这个性到有些像丽妃了。
萧浔逗着萧嘉,漫不经心道她像谁又有什么要紧,左右父亲和姑母也不会真的不管她。
萧少儿心想父亲说不准,姑母怕不会有什么顾念,若然姐姐果真进宫,日子必定难熬。平襄侯家二少爷,是如今侯夫人的幼子,深受宠爱,性格也好,又没什么责任,争斗也少,才堪称良配。
姐姐若嫁了平襄侯家二少爷,也是不错。
萧浔联想到自己的婚事,就有些淡淡的错与不错还要看是否投缘。
这也是正理,但终究少有,从来议亲都看门第,相貌,品行,其他只能婚后慢慢磨合,琴瑟和鸣或者凑合着过,全凭运气。自己是不奢求的,能衣食不愁,相敬如宾,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第9章 府记(三)
冯氏所居粹钰堂虽奢华却离萧薄嵪所居长清苑较远,很是不便,反魏氏所居蘅芜轩离长清苑甚近,一想起这事冯氏心里就堵得慌。在萧薄嵪面前提,三两句话就被打发了。换吧,那是个姨娘住的地方,丢不起那人,况且蘅芜轩又小,住的远不如粹钰堂舒畅,搬也是无处可搬。
萧少儿坐于织锦坐垫梨木软椅上,任冯氏说什么皆不作声。
冯氏是左叹右叹拉着萧少儿不让走,终于惹的萧少儿发了火母亲就容我去一趟能怎样,偏要在这饶舌。
冯氏也有了火气你去了还有命吗?皇后娘娘做事从来天衣无缝,想抢她的位子,不是作死是什么?三皇子你是没见过,才八岁那气势就了不得,宫里没个不怕的,御和长公主的女儿陈翁主在他面前也不敢露一丝娇气,你还妄想自己能生个比他强的?
萧少儿并不放在心上,皇后如何比得上自己年轻貌美,至于表弟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也值当母亲在自己面前吹嘘。
冯氏看她脸色就知她又没听进去,心里七上八下,既怨自己将她生的过于美貌,又怨从前过于宠她,更怨没把她教的聪明明理,不由心灰意冷你尽管去,我只当没生了你,赶明儿就算你爹除了你的宗籍,我也不管了。
萧少儿这才有了惧意,但她又是个嘴上不让人的,便哭着道女儿不过想入宫,就犯了天大的过错,敢情凡是参加大选的皆是不孝之人,该开除宗籍的。
冯氏虽恨她胡搅蛮缠,但见她落了泪,终是不忍,亲自拧了手巾给她擦脸,又念她没用晚膳,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
在家哭有我心疼,到了宫里,哪个能心疼你呢?
萧少儿也有些动情,纵使如此,心意亦无改变,但没什么胃口,稍动了两筷子,就不吃了,漱口,擦脸,又补了胭脂,才稍解烦闷。
冯氏一时间也是无言,只在灯下缝萧嘉冬日里的衣衫,这是她的习惯,孩子的衣服总要自己做才觉妥帖,今日不知怎么了,就觉得灯迷了眼睛,怎么都不顺手,一不小心针戳到手指上,疼的钻心,吮吸了渗出的血珠,便将衣服撇在一边,生闷气。
千辛万苦才求得老爷准许少儿、嘉儿入京,原指望能少些牵挂,谁料竟是这样的结果。少儿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有多大能耐,自己会不清楚?若真是个聪明机敏的,遂了她的意也无妨,偏心高气傲,只会耍小聪明,叫自己如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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