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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嫩的花一夜之间染尽污泥,安如雪对窗望着那飘零的花雨,只觉冷寂凄清。
    那个原本夜夜属于她的男人,此刻怀中揽着谁,在做着怎样的梦呢?
    她抛了一切奔赴入京,得到的便只是敷衍的一句。
    他说:“再等等。”
    要等到何时,还要她如何委屈?
    第3章
    水声潺潺,窗外雨打芭蕉,像在地板上洒了把豆子,一粒一粒弹起又坠落。
    明筝觉着自己也在跟着那雨点的节奏不住下坠着,她耐着男人陌生的气息,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过去两人恩爱时的记忆。
    她咬唇不吭声,那回忆断断续续,许是隔着太久远的距离,竟一时串联不起。
    梁霄垂眼见她偏着头,额角清浅一层香汗,长发柔软地散在枕上,雪白脸庞莹润,乌黑墨发的发光。梁霄几乎要醉在这灯下、仿佛回到初成亲时那般欢喜。
    他一时忘情,伏低下来想覆住她精巧的唇。
    她眉头蹙起,下意识掀开眼帘望来。
    她冷静的没掺杂半分愉悦的眸光,像一束冰锥,猛地扎穿他的心脏。
    梁霄失神的一瞬,明筝挣扎坐起身,一把将他推开。
    他错愕地望着她飞速离去的背影,皱巴巴凌乱的裙角一闪,整个儿消失在座屏之后。
    他听见她腹肺深处呛出的咳声。她一努力压抑着。
    梁霄适才那点愠怒和挫败一瞬就弥散了。
    他披衣起身,来到桌前斟了杯温茶,然后绕到座屏之后,俯下身来,一手递过茶盏,一手轻抚她的脊背。
    “是着凉了?叫大夫瞧了?吃药了不曾?”
    他语调温柔,看过来的目光透着几分宠溺。
    摇曳暧昧的灯色在他身后被遮去大半,座屏内稍嫌昏暗的光线倒令她更觉安心。
    明筝抱着茶,摇摇头,算是答他的问话。凝思片刻,又转过脸来,小声说句“谢谢”。
    她总是端庄稳妥,失态的时候不多。此刻她脸蛋也咳得红了,除此外还多一重赧然。梁霄忍不住一笑,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平素他不常在内院,早年喜欢在外呼朋唤友,这些年又在千里之外的西陲。
    他想,是他冷落她了。
    如今回来,他会好好待她。
    这般想着,他连深浓的眸色也柔和起来。
    展臂拥住她腰,半扶半抱把她拖回床帐。
    明筝闭上眼,被他小心地纳入怀中。
    他身上很暖,衣上透出浅淡的熏香。
    明筝指头揪着裙摆,僵了许久许久。她几乎要忘了,自己上一回被他这样抱着是什么时候。
    她总是一个人。独自扛着责任,独自背着包袱。其实很多时候,她也会觉得疲累。可她要强,从来不想被人瞧见自己脆弱的样子。哪怕面对着的是她的丈夫,是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他会长进,会学会如何撑起伯府这片天。会的……吧?
    她终于软化了一点,抬起手腕,把细嫩的指头轻搭在他肩上。
    她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声。
    一连数日,夫妻俩都忙得没什么机会说话。朝廷给了大假,准梁霄休沐十日才去赴任新职。
    这些日子家里要治宴款待上门来探望的人,又要备礼给他用来打点任上的关系,要开祠堂烧香祭祖,种种繁繁,那么多大事小情需要明筝拿主意定夺。
    直忙到二月十六,明筝陪老太太上山还愿这日,才算在百忙中偷个闲。
    梁霄随军出征,家里头没一日不挂心,尤其是老太太,隔三差五就要来寺里祈愿。这回梁霄平安回来,老太太说好要给清元寺捐一万两香油钱。
    车马载着梁家女眷,浩浩荡荡一队人徐徐朝山上去。当先一匹踏雪寻梅宝马,上头坐着挺拔俊秀的承宁伯世子梁霄。
    他样貌生得极好,一路引得不少侧目。车里,梁家大奶奶闵氏笑着打趣明筝,“二弟妹算是熬出头了,二弟这回挣了军功,回京点了卫指挥佥士,前途光明不说,最要紧是留任京城,夫妻得以厮守。”目光在明筝腹部打个转,笑道,“怕是不久,就能听见二弟妹的好消息了,到时候,老太太还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
    明筝这些日子听了不少这样的奉承话,长辈们提起她和梁霄,就少不得催着她赶紧为梁家开枝散叶。
    成亲八年没有子嗣,明筝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掌家理事再怎么精明能干,身边没有子女,在外人瞧来,总是一大憾事。
    明筝不痛不痒跟大奶奶说笑了几句,眼看就要到寺前,前头车马却停了下来。
    小春子小跑过来,低声跟明筝解释:“大奶奶,二奶奶,前头遇着了陆侯爷,二爷正见礼叙话呢,请奶奶们稍待。”
    梁大奶奶道:“陆侯爷?可是嘉远侯?”
    小春子点头,“正是。”
    大奶奶笑道:“也真是巧了。虢国公府三夫人跟咱们老太太是表亲,按辈分,陆侯爷得喊声表姨母,这么多年没见着,怎想到今天在这儿碰面了,少不得要见番礼叙叙旧。”
    嘉远侯领兵远戍西疆,常年不在京中,明筝嫁进梁家八年,也曾听说过梁家有这么一门亲,那陆三夫人随丈夫在江南任上,逢年过节也就是相互送几车土产表表心意维持着关系,平素来往倒是不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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