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珠儿两个丫鬟听见沈宜织竟给她们求情,不由得心中大喜,顾不上看郁清眉的脸色,只管转过去对着沈宜织磕头了:多谢沈姨娘,多谢沈姨娘!二十板子听起来不多,可是她们细皮*的,侯府那毛竹板子都是有份量的,打男子是小厮执板,打女子是健壮婆子执板。她们两个自觉是嫡小姐的丫鬟,平日里没少趾高气扬地训斥人,若是落到那些婆子们手里,二十板子能打得屁股开花。
其实最可怕的还不只是打板子,倘若打完了板子能再让她们回来当差也就罢了,就怕大少爷一怒之下,直接将她们扔到庄子上去做粗活,那可就一辈子都完了。
郁清和满意地看了沈宜织一眼挺有眼色啊。
这次看在沈姨娘给你们求情的份上,饶你们这二十板子。先在这里记着,若是再有下次其实他也没想在父亲的生辰日打人,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而已。
珍儿和珠儿却不知道,又磕了几个头才敢站起身来。郁清和冷冷道:还不伺候二小姐回去。
郁清眉气得胸膛起伏,只是两个丫鬟一个教养嬷嬷都低声下气地让她赶紧回房,眼见着再在这里留下去也讨不了好,只能忿忿转身就走。郁清月歉意地看了沈宜织一眼,又对郁清和行了个礼,这才追了上去。
沈宜织松了口气,板着脸回头瞪了青枣儿一眼:去自己房里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不要出来了!这小丫头!若今天不是郁清和来压住了郁清眉,她要吃大亏的。
青枣儿已经知道自己闯了祸,白着脸老老实实回房去了。沈宜织回身给郁清和行了个礼:多谢大少爷了。这丫头年纪小不知道个轻重,我一定紧紧拘着她,再不许她犯这样的错了。
郁清和摆了摆手:倒也不能全怪你。若不是清眉闯到这里来,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既然他这么说,沈宜织当然不会多事地再做自我检讨:今日前头不是很忙么,少爷怎么过来了?可是累了?进房喝口茶可好?
郁清和倒也没有拒绝,跟着她进了房,随便往椅子上一靠,看着沈宜织倒茶。沈宜织小心地窥视了一下他的脸色:少爷是有什么烦心事?
郁清和接过茶来啜了一口,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跟那些人应付得久了,聒噪得慌。
沈宜织想了想,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按摩着两边太阳穴:侯爷位高,自是贺客众多,过了今日想必也就好了。
郁清和轻轻笑了一声:若只是贺客倒好了。
沈宜织默然。想也知道,这种日子上门的客人怎么可能只是单纯来道贺的?拉关系混脸熟这都是免不了的,最怕还有政治上的对头之类,那说起话来就不免勾心斗角,一通应酬下来,能将人累个半死。
沈宜织熟知人体穴位,虽然这时候不可能拿出全部手段来,但捡着头部穴位按摩片刻,郁清和就觉得松快多了,不禁笑道:你果然是懂医理的,这手功夫不错。
沈宜织笑道:少爷满意,以后多光顾就是了。
郁清和失笑,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已经散了:还得梳梳头才是。按摩头部*要把手指顺进头发里,不可避免要把头发弄乱。沈宜织便从梳妆匣里找出梳具,解了他的头发,一边梳着,一边再用梳齿轻轻按压*,等于又按摩了一番。
郁清和半闭着眼睛,淡声道:清眉脾气大,日后你还有跟她相见的日子,避着些就是。若是她欺到你面前来,倒也不必太客气。怎么说,你如今都是爷最宠的人。
沈宜织苦笑一下:我是想不通,怎么这位二小姐会一直杀到我院子里来呢?嫡出的小姐跑到姨娘房里去,实在少见,何况这还是兄长的姨娘。
还不是因着父亲训斥了夫人。郁清和淡淡地说,我出去一趟就带回两个姨娘来,你四妹妹落水损了名节,夫人却执意要叫我纳她,父亲心里自然不痛快。我这个儿子再怎么,也是他的嫡长子。
沈宜织听他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忍不住说:照这么说,侯爷也是明理之人,为何到了这个年纪还不给少爷请封世子呢?
郁清和沉默片刻,淡淡道:我自八岁上跌进水潭里,就生了一场大病,后头时好时坏地反复,一直不曾除了病根。这世子将来是要接下爵位的,若是身子不好自己半途死了倒还不是顶麻烦的,最麻烦是没有嫡子。本朝庶子无功不能承爵,弄得不好,朝廷借机收了爵位也是有的。
沈宜织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可是侯爷在朝廷上有什么
郁清和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眼:你倒通透。
沈宜织暗想坏了坏了一时嘴快。但话已出口,势不能再咽回去,更不能叫郁清和装听不见,只得硬着头皮道:也是我的一点小想头。若不然,说句不大恭敬的话,少爷即便没有嫡子,过继一个也是可以的。从礼法上来说,过继来的儿子跟正室生的没啥两样。
郁清和笑了一笑,又半闭上了眼睛:你看得清楚。正是平北侯府这爵位不稳,所以父亲才想,两个儿子哪个先有了儿子,就立哪个做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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