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兰见回了自己的地盘,这才忍不住问:姨娘,你说红绫说的那话是真的吗?
沈宜织沉吟道:这个时候她最恨的人必定是侯夫人,没有道理跳过了她反而去说二老太爷那一房的坏话,至少她不是在撒谎。
宝兰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说当时是紫苏给她报了信,说爷伤了腿,她急忙着要跑去看爷,这才跟韩姨娘撞上了。可是这话听听,紫苏也没有什么错啊,为何她会疑心呢?
沈宜织反问:紫苏是哪一房的丫鬟?
自是三爷房里的。
三爷房里的丫鬟,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且青枣儿不是听说,这府里人人都赞紫苏老实,从来都是关在屋里做针线么?既是屋门都不爱出,怎么红绫不知道的事她却知道?分明是消息灵通的,只是装着老实罢了。沈宜织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但是这件事紫苏做得毫无痕迹,红绫也是过了许久才渐渐地回过味儿来,可是仍旧半点证据都没有。
宝兰仍旧有些糊涂:可是,可是侯爷这里没有子嗣,二老太爷能得什么好处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沈宜织叹了口气:你也想明白了是不是?倘若侯爷这一房断了,就得往二房去抱个孩子来承嗣,将来才能承爵。这爵位,就这么乾坤大挪移地挪到二房去了。
宝兰骇然:这,这可是二老太爷的亲哥哥!听说二老太爷这官职都是因着侯爷才能有的,怎能干这样丧良心的事呢?
我倒希望不是这么回事呢。沈宜织也觉得很是无语,可是三爷那边也是成亲好几年都没动静,这次秋晴的孩子又这么生生掉了你记不记得,叫青枣儿去打听消息,说芬儿往厨下要粥要汤花的钱,有好些都是紫苏借给她的?
宝兰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可,可这不正是说紫苏是个好的么?
紫苏一个月多少月例银子?沈宜织算了算,她是二等丫鬟,三奶奶手又紧,也不过三百钱吧,这一个月光借给芬儿的怕也有两三百钱了,一个月的月例都借出去,倒真是怪大方的。
宝兰喃喃道:没准儿是她大方
沈宜织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琢磨了一会儿道:你隔几天再去找找小六,叫他打听一下紫苏家里是个什么样儿。我倒但愿红绫是自己误会了,否则否则这侯府里就太没意思了。
打听紫苏的事也急不得,沈宜织也并不催着,平日里就在自己屋里做针线,再就是时常跟红绢打听孟玉楼的胎像,督促着她紧盯着孟玉楼养胎。
红绢这次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几乎是天天都在嘉禧居盯着,凡是孟玉楼要入口的东西,一概都要仔细检查,确保没有一点忌讳的东西。就在这如临大敌的紧张中,郁清和终于回来了。
沈宜织一见郁清和倒吓了一跳:爷怎么晒成这样儿人瘦了不说,都快晒成煤球色了,脱了一层皮似的。
郁清和倒没在意地随手抹了一把脸:跟太子一起亲自上堤呢,怎能不晒?这还是好的,那下头修堤的河工们,更是比我黑得多呢。还有那河道,竟黑瘦得像船工用的竹竿一样,怪道人人都说是大清官。
沈宜织觉得他这话不对味儿:怎么听着爷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大清官?
郁清和对这件事确实憋了一肚子的话,闻言便叹口气道:被你说中了,爷确实不喜欢他。
清官怎么还不喜欢呢?沈宜织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儿,不由皱皱眉,爷去看过奶奶了?
没。郁清和一口气灌了茶,我一会儿还要急赶着进宫,连父亲都没见,紧赶着要沐浴更衣的。
宝兰快去准备热水!沈宜织不敢怠慢,一边叫人准备,一边笑道,敢情爷是来我这里洗尘了。爷可不知道吧,这些日子府里好多事呢。别的不说,单有一件大喜事,奶奶有身孕了!
郁清和一路回来,赶着沐浴更衣完毕还要进宫去向皇上回禀事的,因此回了府什么人都没及见,真不知道孟玉楼居然有喜了,若不是人已经进了浴桶,几乎就要赶紧跑到嘉禧居去看看,只是想到还要赶着时辰进宫,只得歇了这心思道:我带回来不少东西,一会儿你叫人一并送到奶奶那边去,由她斟酌着给各房及赏人。待我从宫里回来再去看她。
沈宜织隔着屏风应了一句,拿起郁清和脱下来的衣裳一看,不由得叹道:这要是丢到盆里去,准泡出一盆黄泥汤来。爷真是辛苦了。
郁清和沉吟了一下,边洗边道:这衣裳就在你这里洗了罢,还有几件,你洗过了便不要作声。
沈宜织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事不让说?难道爷穿着这个掉进河里了不成?片刻没听郁清和答应,不由得吓了一跳,难不成真掉进河里了?
郁清和在屏风后面冷笑了一声:可不是呢。不只我,太子都险些落水。那河道清是极清了,勤也是极勤了,可是我瞧着,根本不懂治河的事!在堤上种树,大风来了吹倒了四五棵,将那堤上也全扯出些缝子来,有一处就这么垮了。他匆匆洗完了,一边拧着头发一边出来,太子要上本参他,只是他却有个清名在,当初做盐道的时候不贪半文,皇上都亲口许过他清正二字的,如今真要参,却不知能不能参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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