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撇了撇嘴。素云是她的心腹,头上身上自然都是她给的,冷氏管得着么?说什么酸话!沈宜织则笑了笑:韩姨娘自己有嫁妆,她也是爱讲究的。当初韩家为了巴结侯府,韩姨娘虽是来做妾,却也给了一份好嫁妆,估摸着比冷氏的嫁妆还强些呢。
冷氏心里嫉妒,嘴上却笑道:我倒是糊涂了。说起来,弟妹们都是好时候,正该打扮起来。若日后像我这样,三个两个孩子的生下来,身段也没了,皮肤也糙了,便是有好衣料好首饰,穿上也是可惜了的。
孙氏不由得就变了点脸色。冷氏这话分明是在炫耀她能生孩子,而沈宜织和孙氏却是没生过的。沈宜织还好说,总归是刚进门,孙氏却是嫁进来五六年了的,仍旧没个动静,这话正戳到痛处,怎能不恼?当即就冷笑了一声道:大嫂太谦了,将来大哥中了进士为官做宰,好衣料好首饰还怕没有么?妆扮起来比谁又差呢?
这话还得也犀利,冷氏也不由得冷了脸,正想着说句什么话还击一下,就见侯夫人带着人终于也出现了。她身边自然是郁清眉郁清月姐妹,后头还跟着一个孟玉亭。
嫁进侯府这一个多月,沈宜织还真是很少看见孟玉亭,今儿乍一见,人似乎又清减了一点儿,却打扮得十分光彩,杏红色衫子,下头蜜合色绣兰草的裙子,头上戴着杯口大的一朵带露白玉兰,青春俏丽竟不逊于郁清眉了。
哎呀,孟家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真是新鲜。冷氏第一个开口笑嘻嘻地道,这年轻就是好,打扮起来真是啧啧,我都说不出来了。
郁清眉十分看不上孟玉亭,尤其那匹杏红色绫子本是她看上的,却被侯夫人给了孟玉亭,如今看着她穿,心里真是老大不舒服,抖了抖自己那条天水碧的裙子,轻轻哼一声先上车去了。
侯夫人笑着微微点了点头:都上车罢,今日天气好,再晚些就热了。也上了车。今日她带着郁清眉坐一辆车,郁清月和孟玉亭坐一辆车,因此一上车就不必有什么顾忌地训斥女儿: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郁清眉把脸一拉:娘你把她留在家里做什么?那绫子是我要的,又给了她。连我的钗子也给了她
行了!侯夫人皱眉,你有多少衣裳首饰,还差那一件?让她穿,自然有我的道理。
郁清眉嘀咕道:无非是想着把她塞给大哥,塞了又怎么样
住口!侯夫人沉下脸,一个女儿家家的,满嘴里说些什么!这些都不用你管,今儿不许拉着脸,不许任性,要好好的,见了人尤其要觉得后面的话不好说得太露骨,就咽了回去。今儿她其实是带女儿出来跟人相看的,若是为了孟玉亭让人觉得女儿不端庄大方,那可就不划算了。不过这话可不好直接跟郁清眉说,只得含糊警告一句了事。
郁家三兄弟都在侧门处骑马等着,女眷们少不得也要打起车帘招呼一声。宝兰在车窗上瞅着,看见孟玉亭含羞带怯地跟郁清和说话,眼睛险些瞪出来:少夫人你瞧!简直是极想说是不要脸,到底碍着旁边还有冷氏和孙氏,硬生生咽了下去。
沈宜织只是笑了笑。侯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拿孟玉亭来做文章真是用错了人。郁清和对孟玉楼谈不上什么情爱,或许最初是有敬重的,但也被孟玉楼自己磨光了,只剩下对她早亡的一点愧疚罢了。若换了别的男人,没准因着这点愧疚也就纳了孟玉亭,但偏偏孟玉亭是侯夫人弄来的,郁清和除非是傻了才会愿意收呢。
冷氏不怀好意地看了沈宜织一眼,笑道:别说,孟姑娘那长相还真有点像前头孟家弟妹呢,若是柔姐儿看见了,指不定会当成娘呢。
沈宜织随手端了杯茶,不紧不慢地道:柔姐儿可怜见的,连亲娘都没见过,哪知道谁长得像她娘呢。说不得,还得嫂子多去教导教导她,告诉她那是她的远房小姨。
冷氏被她噎住。郁柔又不是冷氏一房的孩子,若是她当真跑去跟郁柔讲这些,那可真是居心叵测了,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孙氏不喜欢沈宜织,但也不喜欢冷氏,闻言心里暗觉痛快,便笑道:瞧二嫂说的,大嫂自己房里嫡的庶的一群,哪里有工夫再去柔姐儿那里呢。
冷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虽说多子多福,但有哪个女人真喜欢看着丈夫跟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呢?偏偏那周氏是自小伺候郁清风的丫鬟,两人间颇有几分情份,这些年周氏虽然恭敬,但宠爱不衰,儿子女儿都生了。这庶女也就罢了,庶子将来是要分家产的,都是冷氏的心头一根刺呢。孙氏这时候拿出来说事,真是叫冷氏吃了哑巴亏说不出来,勉强哼笑了一声。幸而此时马车已经向前驶去,倒免了她尴尬。
第一百七十一章
郊外照例是宝马香车,红男绿女,到处都是来游春踏青的人。
郁清和策马行在沈宜织的马车外头,指点着路上景致,引得冷氏笑道:瞧二弟和弟妹,真是羡煞人了。
郁清和含笑道:我原是怕嫂嫂离开京城这些年忘了京中景致才过来的,嫂嫂倒这样取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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