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看她罗嗦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去,不由得头大如斗,只得摆手叫丫鬟们都下去,才低声道:母亲,若是二弟妹这一胎生了儿子,那咱们杭儿可就
一句话提醒了张氏,顿时笑不出来了:也是看一眼冷氏,拉下了脸,不是你说老二不会有子嗣么?
冷氏心里不满,脸上却不敢露出来,陪着笑道:从前二弟那院子里乱得很,孟氏是个没能耐的,我想着谁知道如今这个二弟妹,虽说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却生得泼辣果然商户人家的姑娘别有几分精明劲儿,真是会算账的人家出来的。
张氏皱着眉头:不过是商户人家的庶出丫头,当真能管好老二那院子?依我看,都是老二身边那个叫什么的丫头管的吧?从前孟玉楼在的时候,红绢就管着郁清和的事儿,孟玉楼反而有些插不上手。
冷氏摇了摇头:母亲可别小看了她,别的不说,单是说起话来就是滴水不漏的。如今嫁进来,跟孟氏生的那个女儿又处得好,嘉禧居个个都夸她呢。说完在心里又找补了一句,尤其是跟从前的孟玉楼对比一下,可不是都要说这个好了。
张氏还有些不大相信,冷氏心里直叹气,这个婆婆,除了撒泼耍赖跟侯夫人要钱之外,还知道些什么呢!自己早就跟她说过,倘若将来大伯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子嗣,自己这边就可以送个儿子去过继,到时候那侯府就是自己儿子的了。可是这个婆婆,听了这个主意虽然也千肯万肯,却不知道去做点儿什么好达成这个目的,只会抱怨自己这个媳妇!
母亲难道不知道,前些日子红绢被二弟妹打了板子,如今还躺在炕上呢。从前红绢管着二弟的书房,那是多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如今书房的活儿也被人顶了,脸面也没了,就这样儿,婆婆还看不出来是二弟妹精明,真是叫人说什么好呢?
这事儿张氏自然也听了一耳朵,但她一心想的就是攒私房银子,虽是听了,却没往心里去:不是说是替你大伯母出气么?当时她还想来着,任你是什么世子夫人,还不是被婆婆拿捏着,说句生气,嘉禧居里有头有脸的大丫鬟照样拖去打板子,这伤的可是郁清和的脸面。
冷氏真是无话可说:大约是丫头们没有给母亲传清楚话儿,那是二弟妹要整治这个丫头。怎么也要给婆婆留着脸面,那只好把错都推给丫鬟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二弟妹这是要把嘉禧居拿在自己手里,所以在排除异己了。难得的是打了红绢,二弟回来毫无意见,若是这么着,将来这嘉禧居可就真是沈氏的了,自己再想打点什么主意就难了。
张氏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儿媳妇,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拿老二家的没办法了?
冷氏低了头没敢说话。若说没办法了,不但张氏要骂,她自己也不甘心;可若要说有办法,她如今还真不敢打这个包票。
张氏顿时竖起眉毛,先把冷氏骂了一顿,最后才想了个主意:如今她院子里人也不多,我送个人给她,这是长者赐,谅她也不敢不收。
冷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立刻道:若是只送个丫头过去,怕是二弟妹能拿捏得住她,还得送个出身好些的才好。
张氏皱眉:这到哪里去寻?
冷氏咳嗽了几声,才吞吞吐吐地道:大伯母怕也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才把那孟玉亭一直留在府里呢
这句话提醒了张氏,皱眉道:孟家倒舍得出个女儿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瞪着冷氏,原来你是打你表妹的主意!
冷氏立刻一脸委屈:儿媳怎么敢打表妹的主意,表妹的亲事自有舅父舅母做主,哪里就轮到儿媳了?您不是前儿还跟儿媳说,舅父替表妹寻了个殷实人家,家里也有几十亩田土呢。
她说的是张氏娘家的侄女儿,名叫张芊的。张家从前也是个官宦人家,只是人丁单薄了些,唯一的儿子又不怎么出息,张家老爷是个文官,没有什么油水,前些年一倒了头,家里便过得艰难起来。张氏极喜欢这个侄女的,时常拿东西回去周济,还想着替侄女备嫁妆。她宠爱侄女不打紧,可是拿钱物回娘家,冷氏可就不情愿了。郁二老爷只有郁清风这一个儿子,这家里的东西一针一线将来都是郁清风的,张氏给侄女备嫁妆,就是拿了郁清风的东西去做人情,冷氏自然不情愿,因此对这张芊颇不待见。若是张芊出嫁,张氏少不得要破费,但若是去给人做小,那就省了嫁妆了。
张氏脸色难看得紧。冷氏这样一说,她就想起弟弟给侄女儿寻的那门亲事,一个秀才而已,家里不过是几十亩地,大约也就够个温饱。郁清风中了举人之后又考了两回都没中进士,那秀才要到进士,怕不得再熬个十几年?甚至一辈子不得中的都有,侄女岂不是要跟着吃一辈子苦?可是倘若当真来做了小,那名声又有多难听。再者说了,若是侄女将来生不出儿子来,后半辈子又要怎么办?
冷氏在一旁觑着婆婆的脸色,心中暗暗冷笑。她还不了解这位婆婆么,又想要好名声,又想要实惠,也不想想哪里有那样多的好事都被你占了。不过有一点她很确定,张氏虽然疼爱侄女,也喜欢拿夫家的东西去倒贴娘家,可是对自己的儿子却是一心维护的,当下悠悠叹了口气道:大爷现在这样子,虽说他读书刻苦,无奈能不能中也要看气运。若表妹有福气能生下儿子,将来也能拉扯一把;若是杭哥儿有福气,难道还能不照应他表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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