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的张芊躲在房里不出来,张氏却在自己房里气得发抖,狠狠瞪着跪在下头的冷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自作主张!自己还没拿定主意呢,这儿媳就敢背着自己下手了!
冷氏硬着头皮道:母亲说的话儿媳不大明白,儿媳做了什么了?谁知道今天的事儿竟然会变成这样,幸亏张芊没有去池上,否则从松动的桥栏上掉下去的若是她,又是被郁清明所救,恐怕此时二房已经焦头烂额了。冷氏心中庆幸,决定死咬一口不承认。张氏这个婆婆性子硬得很,若是违了她的意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你还狡辩!张氏抓起一个茶杯要扔,见是青花磁的,又放了下来,那桥是怎么回事?你叫小丫头去外头传话,又是怎么回事!真当她是瞎子?
冷氏满背冷汗,实在抵赖不住,只得道:儿媳也是为了表妹好话犹未了,见张氏又在四处找东西要扔,连忙道,若不然,为何伯母那边千方百计也要把孟家姑娘塞进去?只是今日究竟不知是如何颠倒的,竟弄成了三弟
张氏气道:你还要说!谁让你安排的?若不是半途出了岔子,今日芊儿如何是好?
冷氏低头不语,心里却不服气明明张氏也对做妾的事动了心,眼下却又都怪在她头上,想了想才道:可见表妹是有福气的,如今去了一个孟家姑娘,还不就显出表妹了么?
话犹未了,外头已有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进来:太太,*奶,表姑娘要收拾东西回家去呢。
这下张氏也顾不上再骂冷氏,连忙去了张芊房里,果见张芊和跟来的张家丫鬟正在收拾东西,本也没有多少,不过一个包袱也就打起来了。张氏忙上去抢下来道:芊儿,你这是做什么!
张芊低着头,轻声道:在姑姑这里也打扰几日了,侄女瞧着,姑姑这里事也忙,不如早些回去的好,免得还给姑姑添乱。
张氏急得顿足道:这是什么话!接你来本为着在这里散散心,怎的成了添乱了?她倒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女,此时也明白张芊是为了什么,连忙道,都是你表嫂糊涂,姑姑已责过她了。你只管好好住着,再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张芊含泪道:姑姑为我费了许多心思,我岂有不知?只是芊儿宁为鸡口,不为牛后,那些贬了张家门楣的事,是断不能做的,更不想日后令阿爹阿娘都不知如何走亲戚才好。
张氏愣了愣,明白过来。如今张家自是侯府的姻亲,可若张芊做了妾,妾的父母却不算亲戚的,到时候张家夫妻若来侯府,倒真不知要算什么了。张氏虽心里想着侯府偌大家业,但张芊如此坚决,她也便把那些念头抛到一边,断然道:芊儿放心,姑姑早替你备了嫁妆,日后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冷氏跟脚儿过来,在门外听见备嫁妆的话,只觉得心头肉都被剜了一块儿似的,扶着丫鬟回了自己屋里,扑到床上就捶起枕头来。捶了几下,郁清风从外头进来,见她这样儿奇道:这是做什么?
冷氏有气没处发,怒道:你还问我!咱们家的家底都要被你那好表妹卷去当嫁妆了!以后我们怎么过?将来哥儿娶亲姐儿出嫁,要怎么办!
郁清风不在意地道:瞧你说的,就算表妹出嫁,母亲也不过添份嫁妆罢了,哪里就动到咱们的家底了?
冷氏一跳而起:说得轻巧!这院子里一共多少人?每人每月的月钱统总才是多少?不说别人,只说你每日出去做文会交朋友,就要花销多少,你可算过了没有?进得少出得多,还不是坐吃山空!
郁清风皱眉道:看你这斤斤计较的模样,竟跟个市井妇人一般了。咱们二房也还有几处铺子田庄,哪里就只靠公中月钱了?
冷氏简直要气笑了:大爷可真是从来不问庶务!咱们二房哪里还有铺子,不都在任上赔进去了么?统总只剩下两处田庄,每年进项不过二百两银子,全都握在你娘手里,想让她拿出来点贴补都难得很,一心只想着算计我的嫁妆!我嫁过来这些年,那点嫁妆都全贴补光了!大爷说我斤斤计较?若咱们手头宽裕,我自然不必这样计较!若大爷能跟二弟一般有俸禄来贴补家用,那我自然也不必这样计较!可你如今书也不读,每日只在外头厮混,也不知道我何日有这样的福气!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冷氏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说在郁清风的痛处,只说得郁清风脸都青了,恼羞成怒地一拂袖子: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哪是说给我听的!这些后宅之事,本就该你管才是。
冷氏一口气噎在胸口,指着郁清风手都哆嗦起来。郁清风见她不说话,口气更硬了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在读书,又不像二弟那般有世子之位,自然容易得官。说来说去,我在外头交朋结友,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说到后头,连他自己都相信他在外头并不是冶游嬉戏,而是为了这个家在尽力交际了。看着冷氏已经失去了青春美貌的脸,此时因为怒气已经有些扭曲,郁清风心里油然生出一丝厌恶,沉着脸道:总之,妇人家以柔顺安分为好,今日之事,你休要再做了。说罢,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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