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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犹未了,王家小公子已经进来了,果然是一脸的喜气,给众人见了礼便道:今日本该一早来探望岳父岳母,只因眉儿恶心作呕,请了太医来诊脉,说是已有一个月的胎了。因月份尚浅,家母怕外头天寒,马车又颠簸,动了胎气可怎么好。因此只得差小婿前来,一来是道个失礼,二来向岳父岳母道喜。
    侯夫人还未听完,这眉毛已经飞到额角上头去了,欢天喜地道:亲家说得对,这月份尚浅,自是不可出来,养胎要紧,养胎要紧!郁清眉嫁过去才三个来月就已经有了身孕,简直是大喜之事。虽则王家大公子成亲甚早,但至今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若是郁清眉生下儿子便是长孙,这份脸面却又更大了。侯夫人乐得晕陶陶的,一面忙不迭叫人外头摆席面,阖家都沾沾喜气,一面叫丫鬟去开库房,找那上好养胎的药材让姑爷带些回去,也是我做娘的心意。饶是忙成这样,还不忘了得意地看沈宜织和郁清月一眼郁清月嫁得早,可还没消息呢,沈宜织倒是开怀得也快,可惜只生了个丫头片子。
    沈宜织怎么看不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只觉得好笑。郁清眉肚子里那个也未必就是儿子,侯夫人到底在得意些什么?不过姑奶奶有孕这是喜事,娘家自也要有表示的,遂也就去叫人开了库房,随侯夫人拣去。横竖这份礼单她是要送去先给平北侯过目的,若是太过份,自有平北侯去删减。理由她都想好了母亲拟了礼单,父亲看是否还要添减些?
    果然这事不出沈宜织所料,侯夫人恨不得把库房里的好东西都搬空了,燕窝人参不要钱似地往外拿,等沈宜织把礼单送到平北侯面前时,看得平北侯直皱眉:何必如此,倒像是我们怕亲家那边苛待了眉儿一般。大笔一挥,把礼单划掉了一半,自己另外添了几样笔墨之类东西,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侯夫人听了丫鬟回禀,气了个倒仰。待要去责怪沈宜织,这礼单明明是平北侯删减的;待要不责怪,沈宜织明明是故意的,说是让平北侯添些,其实就是让他去减的。有气撒不出来,侯夫人这一怒就发到了郁清月身上,沉着脸把丫鬟递上来的茶一推:连茶都不会泡,去,把朱姨娘叫来,你们也好生学着些。
    郁清月坐在屋里,顿时脸色一白。好在水进士已经去前头跟岳父和大舅兄们去喝酒了,并不曾见着。朱姨娘自打女儿出嫁后,越发的低调,只怕侯夫人想起自己来,此时听了侯夫人传唤,只得战战兢兢过来,进门便见女儿坐在那里,也不由得涨红了脸,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低头到侯夫人面前伺候。
    沈宜织看了一眼郁清月紧握着茶杯的手,没说话。她已经打听过了,当初朱氏是平北侯府的丫鬟,并不是侯夫人安排她去伺候平北侯的,也就是说,八成她是自己爬床的。虽然跟侯夫人不对付,但也不代表她对主动爬床的丫鬟有什么好感,朱氏今天这日子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若不是看在郁清月心思还算纯正,又是不能自己选择父母的份上,她连郁清月也未必愿意帮忙的。不过侯夫人这做法也确实太明显了些,若不让这事传到平北侯耳朵里去,也白糟塌她这作派了。
    午后,郁清月夫妇也就告辞了,平北侯从外书房进来,走到二门处,便见守门的婆子在跟个小厮说什么,一见他来,立刻住了嘴。平北侯眉头一皱,这些外门的小厮们有不少是管里头的婆子们认了干娘的,彼此也好有个照顾,虽说内外不许传递,但偶尔有了空闲说几句话也是免不了的。平北侯今日得了郁清眉有孕的消息心里高兴,本不想计较的,但看那婆子一脸心虚的模样,不由得怀疑起来:府里的规矩,你们难道不知?当值之时竟敢还在这里说闲话!
    那婆子吓得连忙跪下道:侯爷恕罪,奴婢只是替人传个话,叫外头买几钱钩藤柴胡进来,再不敢多说话的。
    平北侯心里更是怀疑,挥退了众人,只问那婆子:要这些做什么?何况这些药材传出去还有专门采买的,如何要你私下里递消息?
    那婆子嗫嚅半日,终于说是朱氏要的:回了屋里就有些两胁疼痛,姨娘不敢叫夫人知道,才叫丫头出来跟奴婢说,悄悄地去买了来,煎了吃下也就是了。钩藤柴胡都是解肝郁的,朱姨娘这明摆着是气到了,又不敢让侯夫人知道,是以只好自己找人了,那丫头是奴婢的外甥女,奴婢却不过这面子,不合可怜她答应了,求侯爷恕罪。
    正室叫姨娘过来伺候立规矩那也是寻常事,只是当着出嫁姑奶奶的面儿,让生母立规矩,实在也太是打脸,虽然规矩上不能说不合,但人情上却未免失之刻薄了。幸而水进士是在外头,若是也在当面,岂不更加尴尬?平北侯不由得沉了脸,摆手打发了那婆子,叫不许走漏了消息,心里那一团喜气已然无存,想了想抬脚便往朱姨娘屋里走去。不想才走不多远,就见侯夫人屋里的丫鬟满面笑容迎过来,见了平北侯便道:侯爷,夫人正在寻侯爷呢。到底是正室,既然派人来请,平北侯也只得过去了。
    进了正院,便见侯夫人满脸笑容,带着丫鬟在翻东西,见平北侯进来便笑道:侯爷来得正好,眉儿有了身孕,妾身想着月儿那里也该着紧些才是,要不要也挑些补身的药材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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