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三便笑道:“而今您可不是小梦,而是邢梦大人,是与皇太子一道度过好几日并护送太子爷回雁渡的女大人。平民有几人能有这般殊荣?自然对你尊敬了几分。说到底不过狐假虎威。”
小梦一早便学过“狐假虎威”这个词,而今亲历,方才觉得那狐狸着实厉害,假借老虎之威竟是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顶着这桂冠又不能心安理得当狐狸的小梦只会日日紧张,行事比过去还要小心谨慎。
罗一三见她这般又嘲弄她幸而到底只是与太子爷待了几日,若是再呆长久一些,怕是连说话做事都能生出几分老学究的做派。
闻言,小梦的脸红得更厉害,一举一动更是比过去僵硬了不少。自然又被罗一三无情嘲弄了一番。逼于无奈只得搬出岳小楼。
罗一三脸上一热,结结巴巴问小梦怎么知晓。
听罗一三说话语气,又见罗一三这副模样,小梦约略明白了几分,心道她与虞夏青不在雁渡的时定发生了很多事。这便恢复了女儿家爱说道的本性,笑嘻嘻询问罗一三岳将军此番难道与他牵了手?
“那是自然。”
小梦点头。
“只是她嫌弃我是个雏儿。”
小梦顿解,即刻面红耳赤。
罗一三苦笑。道枉费自己写了那么多霸道将军俏小兵、霸道王爷美歌女的话本,本以为已看透世情,参透情爱奥秘,却不想真遇上情爱不过是脑中空空、腹中空空。
“情爱真苦。动情于正派人士,便不得不被各种道德规矩所束缚。动情于浪荡性子的,便被嫌弃。”
小梦正欲安慰,罗一三“唰——”的从怀中一册手写的小话本,说是新作。话本名为《狂躁书生与温柔的兵》。翻开一看,依旧各种姿势,各种地方的各种姿势。
此类书看多了,小梦甚至不觉得面红心跳。
罗一三又道这书已开始排版,不日后就会在雁渡售卖。
一边说一边掏出两张写满字的纸在小梦面前晃得洋洋得意,说《霸道将军与他的多情小杀手》也已写出后续。
“之前将军不允许我乱写,后不知怎的将军松了口,作为一名话本家,自然得写将这个故事写得美满又温柔,伤心又伤肺。”
小梦接过那几页话本故事,夜深后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过,真不愧是罗一三。
故事中的女杀手和将军从第一页换姿势换到最后一页。
若不是罗一三一口咬定书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砍人头像砍西瓜,将将军捆在床上就那啥的人是她,她会怀疑罗一三想要描写的其实是他自己。
“我若有这胆子便好了。”小梦长声叹息。
她越发想见虞夏青。
回来这么久,她只在虞夏青被封为副将军那日见过他。只是那日他面容阴冷,视这旁人梦寐以求的爵位为毒物。
她也曾鼓起勇气几度主动去寻他,他却都不见。
姬崇旭被掳走后,雁渡防卫加重,凭她的本事,自然也去不了副将军府。
罗一三也道虞夏青还是头一次这般。
小梦相信此番虞夏青定是极其愤怒。
她能做的唯有处理好青园的各项小事,不给他添乱。
几日后开园。
竟有不少富贵人家拖家带口、携带束脩,驾车从临近市镇赶来,只为将幼童送入青园就读。
他们进园便道自己的孩儿只能由小梦教导,小梦说道了许久,才让他们接受那两位女秀才授课。
最让小梦欣喜的是园中那些送孩子来本只是为了让孩童在自己农忙时有个去处的人也渐渐重视起青园来。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太子”的名号。
小梦心中忽生一念,太子既然还在此处,何不求太子帮忙做件小事?得个不错的名头将青园彻底做大。
心中当即有了主意。
也有惧意。
她记起当年大青曾说,娼.门女子比不少大家闺秀更明白何为“争取”。
小梦想争取,便细细谋划起来。
只是想到大青,跃跃欲飞的心总是跌入深谷。
幸而从小吃苦,即便时常无奈崩溃,却又总能从低谷中振奋。
孩童多了,各种问题也接踵而至。
虞夏青当初买下的宅院虽大却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况且桌椅板凳皆缺。
小梦当机立断,在雁渡市镇中溜达了一圈用低价买下数十张陈旧的桌椅。购买桌椅的钱数写得清楚明白,毕竟给钱的是虞冬樗。
有了桌椅,原本可任由孩童玩耍打闹的课室拥挤了不少,孩童闹闹喳喳,哭笑嬉闹,惊扰了街边的商铺,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
小梦花费了许多心力才让他们安静了几分。
而后给每人一支细笔和几片肥大的树叶,任由他们在树叶上胡写乱画。不过片许时间,孩童们的面上、手上、桌上便沾染了不少墨点,站在远处看去,竟像是一幅诙谐的水墨画。
罗一三喃喃:“难怪我让你买新桌子你不肯。旧桌子,花了也不心疼。”
小梦浅笑,笑中藏着惆怅。
之前与蓝媚他们四个在一处时,除去枫弱红,剩下几个孩子总喜欢在桌上乱写乱画,她不允,他们便在书上乱画。也曾闹出不少麻烦,幸而那几个孩童的爹娘都有权有势,弄脏弄坏,赔了便是。当时倒也不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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