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心狠手辣,野心又重,但是个识大义的。”裴井修说这话的时候,都很掂量,“他未必会反对。”
“但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杜楚澜摇了摇头,“人心难测!”
“我知晓。”裴井修点头。
“不过,补缴五年,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让郑如安这么说的?”官绅纳粮本就会引起大风波,还要补缴五年,这肯定会让他们难以接受。
“是,是我让郑如安把消息传出去的,”裴井修笑着承认,“官绅纳粮,他们要骂我,反我,补缴五年,他们会恨我。”
裴井修伸出手指,轻声细语,“只说官绅纳粮,他们一定会闹,但这是我的底线,我也必定不会退,那闹起来真是没有回头路。”
“但官绅纳粮,补缴五年就不同了,他们起先肯定是难以接受,定是要为自己争取的,那这个五年,就是我们可以商讨的余地,也是我能退一步的部分。”
“啊,我懂了,”杜楚澜笑了,“你这是把事做绝,接着稍微退后一步,那些人反而能接受。”
“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杜楚澜看着裴井修的眼神里有打趣,也有欣赏。
“吃一堑总要长一智,”裴井修挑眉,“否则不如现在就喝杯毒酒算了。”
第三十六章 四面楚歌
这几日朝中的气氛, 很是压抑,众说纷纭之下,谁都想要知道个结果。
但诡异的是, 只有郑如安每日里愁眉苦脸,杜悟乾和齐鹤鸣还是老样子,对官绅纳粮只字不提,谁去问也只是得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就在这氛围中, 第一只靴子落地了。
那日裴井修带着笑落座, 接着语气平淡, 让郑如安着手安排为百姓减税。
一言激起千层浪, 他这句话就像是落入了油锅里的一滴水,一下子这朝堂上就炸开了锅。
“陛下, 如今内有天灾,外有强敌,国库本就不富, 贸贸然减税, 怕是要出问题啊!”
郑如安愁眉苦脸,一马当先。
当然, 这些都是他和裴井修早就说好的,暂时, 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郑如安是他裴井修的人,否则怕是这户部尚书之位不保。
“郑大人说的是, 且这减税对百姓来说,也无大用,但对朝廷来说,却难担待, 如今举国上下要花钱的地方,那是数不胜数啊,陛下!”
“陛下,如今大楚和呼兰皆是虎视眈眈,边境每年的花销数目之大,就是如今都勉强,这要是减税了,怕是支撑不了半载!”
“如今这天气越发的冷,全国各地也需要补给金过冬,这要是再减收免收,陛下,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一个个平日里高人一等很是清高的官员,此刻一个个急扯白咧的跪在地上,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像是裴井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个个恨不得血溅当场让他回头是岸。
“各位的担忧,朕是懂的,”裴井修面色未变,摆了摆手安慰的口吻,“这些,朕都已经想到了。”
“从今开始,这宫中的节俭用度,能省就省。”
下面的官员,脸色又是一阵难堪,这宫中就是再省,一年能多出几个子儿?别说杯水车薪了,怕是大江大河里的一滴水还差不多。
杜悟乾就这么站着,没说话,只是看了眼齐鹤鸣,他们俩四目相对,接着面无表情的转开了视线。
安定侯看了眼齐鹤鸣,齐鹤鸣没说话,他也保持沉默。
远平侯皱着眉,欲言又止。
“陛下,这怕是杯水车薪啊!”
“陛下,容臣大不敬的话,这怕是没什么作用!”
裴井修就这么看着他们,等他们面红耳赤还故作清高的辩驳完之后,又慢悠悠的开口,那模样,那气质,那口气,和杜楚澜装模作样的时候,别无二致。
就连说话时的眼神,都像的很,无辜又冷漠。
“所以,朕还想了个办法,正好和各位商议商议。”
这话说完,刚才还红着脸的人,一下子都白了,他们都知道裴井修要说什么。
“想来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年光景不好,老百姓的日子是越发的苦了,边境战事多发,用钱的地方也就多,往年啊,这库里没银子了,就给老百姓加税,一而再再而三,”裴井修叹了口气,双手一摊,“如今百姓的日子,是越发的难过了。”
“就比如这每年的冬天补给花的是越来越多,也说明老百姓这一年到头,手里也没几个银子,他们苦啊!”
“而大家呢?享受着俸禄,买了不少田地,商铺,又因为这官绅不纳税,没什么烦恼。”
“所以啊,总的来说,日子还是要比老百姓们过的好,这一直官绅不纳税,也不是一回事,故而从今年起,就一体纳粮吧。”
“又因着国库实在是紧,再补交五年。”
“辛苦各位了。”
他这话一说完,刚才只是跪了几个,如今是跪了一群,只有站在前面的几位,没有动作。
这站着的几位,是早就知道这事的,所以也没那么惊讶!
“陛下,陛下三思啊!”
“陛下,其实大多是臣子的日子,也不富裕啊陛下!”
“陛下,这官绅纳粮,那秀才们该如何啊?他们还需纳税,如何能专心读书啊?这对我大宁来说,是隐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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