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进宫的时候, 世人皆说她刁蛮任性, 她也确实如此,为此还被当时的太后百般针对。
好在先帝对她很好, 说她刁蛮的可爱,但哪怕是如此, 她也对那些恶评耿耿于怀。
别人说她刁蛮,她就将儿子养的温柔,别人说她莽撞, 她就将儿子养的沉稳,别人说她凶狠,她就将儿子养的慈悲。
她成功了,裴井修成了所有人都说好的孩子, 温柔,慈悲,沉稳。
虽然有人说裴井修这性子不好,不适合做皇帝,但她却觉得这样的裴井修最好,这样的皇帝,是会听她话的皇帝,会是她的好儿子。
可如今他变了,因为杜楚澜变了,不仅生了反骨,甚至和她分了心。
她只有这么个儿子,却选择与她分道扬镳。
齐太后看着裴井修的背影消失,站在雪地里待了许久。
而那边的裴井修,心里更是不安,她将杜楚澜带回了长阳宫,盛昌有了主心骨,立刻带人将原先长阳宫的宫人全领了回来。
若桃抱着杜楚澜哭了好一会儿,好在盛昌还有些关系,若桃栖雾没受什么罪。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下去休息了,只留下裴井修和杜楚澜。
裴井修坐立不安,来来回回的踱步,杜楚澜反而显得悠闲,她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串主子把玩。
好一会儿,裴井修才鼓起勇气,坐到了杜楚澜面前。
但是张嘴了两三次,一句话没说出来。
“师姐呢?”倒是杜楚澜先开口了。
裴井修像是吓了一跳般的瞪大了眼睛,瞳孔震动。
“你带她回来了么?”杜楚澜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了什么一样,“你带她回来了对吧。”
“澜澜,”裴井修深呼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握住杜楚澜的手,“你听..你听我说。”
“我知道,”杜楚澜打断了裴井修的话,“她死了,对吧?”
裴井修愣住了,连呼吸都停住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跟杜楚澜开口,他哪有什么脸开口。
天青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如今他活着,天青死了。
“我知道,有人告诉我了,”杜楚澜甚至扯起嘴角笑了,“我知道的。”
她像是安慰自己一般的轻声说道,“我不难过,我不难过的!”
要不是她话里自欺欺人的语气太重,裴井修真的要信了。
杜楚澜是什么样子?她自信,强大,是可以挡住所有暴风雨的那堵墙,但此刻,她像是迷失在暴风雪里的孩子,无措但假装坚强。
裴井修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对不起,”裴井修语气哽咽,“对不起。”
杜楚澜没有说话,良久,她的身体轻轻颤抖,像是在哭,又不像,因为裴井修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她的呼吸声。
他刚想看看杜楚澜的样子,肩头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杜楚澜像是用尽了力气,狠狠的咬了裴井修一口。
他们抱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裴井修忍受着肩膀的疼,紧紧的抱着杜楚澜。
俩人一夜无眠,可当太阳的光照进来的时候,杜楚澜又恢复了平淡的样子,她穿着最华贵的衣服,让若桃给她画了个精致的妆,接着坐在长阳宫的院内,甚至叫来了人咿咿呀呀的唱起了戏。
裴井修相比她就憔悴多了。
“陛下去洗洗吧,”杜楚澜手里拿着茶,歪头看向他,“这位子,给陛下留着了。”
说着,她抬头示意自己身边的椅子。
裴井修苦涩得到笑了笑,懂了。
等杜悟乾来的时候,就见帝后这二位,有说有笑的吃茶看戏,好不乐哉。
“啊,镇国公来了,”杜楚澜看见杜悟乾笑了笑,接着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们有些话要说。”
栖雾立刻领会,带着那唱戏的还其他人都下去了,走之前,还搬了个椅子,放到了裴井修和杜楚澜的对面。
“国公爷,坐。”杜楚澜懒洋洋的伸手指了指。
杜悟乾不知他俩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冷着脸坐了下来。
“陛下昨日刚回来,”杜楚澜笑着看了眼裴井修,接着又看向杜悟乾,意有所指,“差点把命都丢了。”
“阿汐如今还身负重伤,在山州将养着。”杜悟乾眼光阴郁。
“啊,”杜楚澜故作惊讶,甚至捂住了嘴巴,“是嘛?”
“确有此事,”裴井修很配合,“伤的不算轻,却也不算重。”
“那还真是命大呢,”杜楚澜语气里还带了些叹息,“不过,总归是还活着。”
她语气里阴阳怪气的调子太明显,杜悟乾听着明显动了气,双手都握成了拳。
“国公爷也别太生气,”杜楚澜挥了挥手,“气着伤身子。”
“老臣倒是好奇,皇后杀了齐妃,怎的就放了出来,还如此悠闲的听起了戏?”杜悟乾原本以为,杜楚澜会认错,可如今看来,她却并非此意。
“这后宫中,死个把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杜楚澜不在乎的挥挥手,“是生是死,全凭个人,国公爷将我送进宫的时候,不就是这么个想法么?”
“我活着,便是好的,”杜楚澜耸了下肩,“若死了,杜家还有那么多姑娘,死得起。”
“娘娘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杜悟乾眯眼,“老臣是想让娘娘过上好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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