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备的话父亲母亲已经说了很多了,他又如何说的出口呢。
“哥哥是来劝我的么?”叶清哑着嗓子,她哭了许久,一直在哭, “哥哥也不肯放过我么?”
“他是个戏子, ”叶凌关上了门, 叹了口气, 坐到了叶清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跟着他,就会一辈子为人不齿。”
其实还有些更难听的话,但是叶凌不想再给自己妹妹的伤口上撒盐。
“可我与他, 是真心相爱的。”叶清红着眼睛, 很是倔强,“是哥哥教与我, 爱人不该瞧那些身外之物,哥哥不也一直爱着心里那个人么?哥哥不也是一直没有放弃么?”
说到杜楚澜, 叶凌冷下了脸来。
“是,我从不否认心悦于她,可当我得知我与她再无可能以后, 便不再多想,不越雷池一步,”叶凌皱起眉,语气带了点训诫, “若真是学的我,那你就该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咬着牙吞着血落下去,别给家里添乱!”
“我每日受的煎熬,从不不比你少,如今那人下落不明,我连着去找的名头都没有,哪怕是偷偷的去了,因着你的事情半路又折返回来了,对此我可有半分怨言?”
“叶清,人生皆是遗憾,你得学会接受遗憾。”
“还有,”叶凌脸色严峻,显然叶清的话冒犯了他,“那戏子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哥哥,”叶清见着叶凌这般严肃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生死未卜的杜楚澜,可是她也是没有法子了,“哥哥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叶清双手合十着求饶,叶凌再心狠,也不忍在责怪,这是他的妹妹。
“阿清,你还是那么的小,你从不知道这个世道是什么样的,”叶凌看着叶清,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只是读了许多书,却没有真的瞧过这个天下,这是我们的错。”
“你只知道,书上说的情深似海,忠贞不渝,却不曾真的经历过那为了财迷油盐精打细算的日子,从小到大,你穿着最好的衣裳,吃着最精细的食物,外出从不受累,出门在外别人都要对你客气,尊称你一声小姐。”
“若你和那个戏子在一起,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你会跟着他过那低贱的日子。”
“你瞧着他如今满堂彩,多少人往他台上甩金锭子,可到底他也只是别人眼中的玩物,只是玩玩罢了。”
“他娶了你,也就再也当不成角了,人人都会把你俩的事情当做笑话,是,你们可以离开京城,找个小地方住下来,然后呢?等你们钱花完的那一刻,又要如何过呢?你们都是好日子过惯了的人,那粗重的农活如何能做?”
“我们可以,”叶清连忙解释,对于未来的日子,他早有打算,“我们可以置地,我们可以开个小铺子,我们可以将一切做好的。”
叶凌看着叶清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你哪来的钱置地,买铺子?”叶凌将叶清的美梦戳的粉碎,“那人脱离戏班,要给班头多少钱,你可曾想过?”
“就算你有钱,可置地买铺子也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置地你要瞧天吃饭,如今豪绅税赋重,你确定每年都能保证有赚头?”叶凌将事情摊开,嚼碎了细细的说给叶清听,“至于购铺子,那更是要瞧着个人能力的事情,那戏子会管理铺子么?若双手一摊交给他人打理,怕是免不了要被手下人蒙骗,要是自己打理,他能做到每日早起晚睡,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受那些个窝囊气么?若是他可以,他也不会到如今还只是个戏子了。”
“若是他不行,那只能你来,相夫教子,挣钱养家,那是很苦的,阿清,那是很苦的。”
“不仅如此,你们还要接受别人的鄙夷,出门总要矮人一头,你,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世世代代都会重复这样的一条路,再无回头路。”
“阿清,这才是人间,不是书本里那样的简单,你明白么?”
叶清皱着眉,咬着嘴唇思考,她很是纠结,这些她都未曾想过,未曾见过,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含着金汤匙的。
可是,她又不愿意放弃,她一直以来都是心思清明,从来都是聪明的,她也一直以为会是如此,以后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将家事操持好,过上她母亲那般的生活。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男人,他就像是落在自己心间的那一只蝴蝶,掀起她心里的滔天巨浪。
一直以清冷自持的她才知道,喜欢一个人能疯狂至此,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荒唐,可是她没有办法,在爱面前,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予取予求。
“我可以,再苦我都可以!”她梗着脖子回答,看向叶凌的目光也越发清明,“哥哥说的一切我都可以。”
“那从此你再无退路,再无家人,世间疾苦,你只能一人去担,你的身后再无父母哥哥,”叶凌无可奈何,不知怎么那个从来不让人操心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般,“你知道,如今你的事情已经让父母为人耻笑,你不能再强求他们做的更多了。”
“我可以,”叶清眼神坚定,“为了他,我可以!”
叶凌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他直接去了书房,因着叶清的事情,如今远平侯府再不见客,他父亲还为此告了假,眼不见心不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