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杜君留不下杜楚澜,杜悟乾将杜楚澜送了出去。
如今想起来,那大概是最后一次,杜君真的表现出想要什么,但他没有在乎。
他连其他两个儿子都不在乎,更不谈在乎一个孙女儿了。
所以,大概现在就是他的现世报。
他以为自己讲齐家打败了,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最爱的儿子,用一把无形的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勒紧他的脖子。
他被至亲背叛,体无完肤,死不瞑目。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歇斯底里之后,杜悟乾倒是冷静下来,和杜君对坐饮茶。
“父亲和母亲将我教的很好,”杜君笑了笑,不想他以前那满不在乎的笑容,这次倒是真的笑了,“这么些年,我学到了很多。”
“我可没你这么心狠,”杜悟乾冷笑,“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自己的老子都能舍。”
“父亲此言差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父亲分毫的,”杜君摇了摇头,“我是想让父亲安度晚年。”
“别为了自己的贪婪找借口了,”杜悟乾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你就是大逆不道,败坏伦常,何等的兽性,才能将挥刀向自己的父亲?”
杜君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门外,像是在等人。
杜悟乾也不急,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杜君站起来开门,等两个人走进来,杜悟乾才看清是谁,杜楚澜,是他很久没见的杜楚澜。
“祖父,别来无恙。”杜楚澜看着杜悟乾,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原来是,”杜悟乾伸手指了指俩人,“你们。”
杜悟乾的表情阴冷,他在战场这么多年,手上有着无数人的血,身上的杀气也重,这么看着人的时候,不自觉的会让人冒冷汗。
但杜君和杜楚澜,倒还是很悠闲的样子,杜楚澜走到杜悟乾对面坐下,杜君慢悠悠的关上了书房的们,坐到了自己女儿身边。
“原来是你们一起。”杜悟乾有些懂了,“那倒是,输的情有可原。”
“澜澜,我一直觉得,你最像我,”杜悟乾看着杜楚澜,“你心狠手辣,聪慧过人,心机深沉,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将这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祖父倒是客气了,”杜楚澜谦虚的短笑了一声,“祖父的手段,也不遑多让,您和地幽谷勾结,让杜楚汐杀我师姐,将我送到地幽谷嘴里,若不是得贵人相助,我怕是早就在哪悬崖地粉身碎骨了,比起心狠,祖父才是独一档,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果然,天门宗那老头子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我杜家的大劫。”杜悟乾咬了咬牙,“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么?”
不等杜楚澜回答,杜悟乾接着说道,“他还说,你本是这天下大劫!”
杜楚澜和杜君对视了一眼,这一点他们倒是不知道。
“先帝曾说,这世上会有一个天命之人,护佑大宁,你听过么?”
“有所耳闻。”杜楚澜听裴井修说起过,她以为那是说她。
“你以为那是你么?”杜悟乾看着杜楚澜嗤笑,“你想了想自己的经历,定是觉得是你吧?”
是,杜楚澜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是她!大楚的天命之人是喻淮九,那和她同命的杜楚澜,也该如此。
杜楚澜虽然没回答,但答案写在脸上,杜悟乾笑的更开心了,仿佛这样,他就把杜楚澜踩在脚底下了。
“你,还记得她出生时的异象么?”杜悟乾突然看向杜君。
杜君抿了抿嘴,没说话。
“不敢说是不是?我来说,”杜悟乾脸上是得意。“你出生那日,天狗食日,鸦鸟成群,牡丹花败,这样的场景,还算天命之人?”
“万物相生相克,人也如此,你不是天命之人,你是那个灾星,天下的灾星。”
“正因为如此,天门宗要带你走的时候,我同意了,他说能为你改命。”
“但他太过清高,不愿再告诉我许多,也不肯为我所用,不能为我所用的人,自然留不得,所以我说想要见见你,他就将天门宗那山门图给了我,我给了地幽谷。”
“是你?”杜楚澜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故事,她像是突然被泰山压在了身上,压抑的喘不过气。
她握着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手还是克制不住的在抖。
她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天门宗灭门是因为杜悟乾?
她叫了这个人许多年祖父,上辈子为了他呕心沥血,最后原来他才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我这也是做好事,他天门宗,命里该有此劫,”杜悟乾看到杜楚澜的反映,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别这么看着我。”
说完,他爽快的笑出了声,接着继续说道,“这就是命,你不是信命么?我来告诉你,这就是命!”
“你那师姐,怕是什么都没告诉你吧,那我来说,”看着杜楚澜通红的眼睛,握紧的拳头,杜悟乾心里是真畅快,他可看不得杜楚澜,一个小辈对他耀武扬威,她们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回来么?”
“天命说你可能是我杜家的劫难,那我必是要除你为快的,地幽谷没在天门宗将你除之,我还很是失望。”
“别这么看着我,觉得我残忍?”杜悟乾冷哼,“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心不够狠,否则怎么会被自己的儿子捅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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