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事儿应当也办成了吧?颐行望了含珍一眼,含珍微微颔首,什么也不需再说,只这一颔首就尽够了。
两个人顶着大中晌的日头返回储秀宫,进了宫门便见永常在和贵人凑在绥福殿前说话。她经过殿前小径,笑着蹲了个安道:“大日头芯儿里,二位怎么不歇觉呀?我才打贵妃娘娘宫里回来,贵妃娘娘赏了两盒糕点,二位娘娘也尝尝?”
诸如点心之类的东西,常在以上的就不稀罕了。永常在降等子之前也受贵人的份例,眼皮子没那么浅,只是示意颐行瞧正殿方向,“御前送赏赉来了,不知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竟是皇上跟前人亲送的。”
颐行和含珍对视了一眼,颐行道:“八成是因我前儿冲撞了懋嫔娘娘,皇上少不得要安抚一回。”
对于这个原因,大家当然是没有异议的,永常在心直口快,“总算你命大,要是换了早前,就是打死也不稀奇。”
女人大抵小心眼儿,见御前赏赉往正殿里送,心里头都有些酸酸的。可有什么法子,人家是主位,又怀着龙胎,她们这类低等嫔妃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总是皇上不翻牌子,要不说句打嘴的话,人人都有接福的机会。”贵人怅惘地说,她倒是在前不久被翻牌子了,结果皇上找她聊了一会儿天,就把她给打发了。如今见懋嫔得宠,心里总不是滋味儿,又站了一会儿,横竖都是如此,怏怏返回养和殿了。
颐行向永常在福了福,往北回到猗兰馆,银朱刚擦了凉席出来,见老姑奶奶回来,忙把人迎进屋子里,打了凉凉的手巾把子来,让她们擦洗。
颐行欢欢喜喜把食盒搬到桌子上,“你们还没吃饭,快,拿这些吃食垫吧垫吧。”
银朱问哪儿来的呀,颐行朝南指了指,“我厚着脸皮,讨来的。”
银朱说您真行,“还说我贼不走空,您才是啊!过去一回,必定顺点东西回来,再过个一年半载,养心殿都得被您搬空喽。”
话虽这么说,高兴也是真高兴。答应位分一日三餐能维持已经很不错了,哪儿有造化吃上这么好的点心。
她们在吃喝的时候,颐行坐在椅子里,很有成就感地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小肚子。
含珍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含笑说:“主儿没察觉,皇上对您宽宥着呐。照说您只是个答应位分,哪里来面圣的体面,皇上却照例见了您,还留您用了御膳,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别的小主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所以就算跟了皇上也不亏,至少这位有权有势。自己这辈子找女婿是不由自己说了算了,勉强和这样的人凑合凑合,一辈子眨眼也就过去了。
反正大家吃得很欢,吃完了小睡个午觉,待日影西斜的时候起身梳妆打扮,收拾完了,上绥福殿等着永常在一块儿入养心殿,不为别的,就为绥福殿距离前殿最近,这里能探得懋嫔的动向。
果然不负所望,檐下站立的晴山被如意唤了进去,那匆忙的样子倒惹得永常在一笑,哟了声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晴山不是得了懋嫔娘娘的令儿,见天地站在外头瞧着咱们出门应卯,又瞧着咱们败兴回来吗。今儿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么急吼吼地进去了。”
颐行想了想道:“八成是肚子疼。”
永常在扶了扶小两把上的绢花,窃窃一笑,“兴许是吧。”也不说旁的了,招呼颐行,“快走吧,可别误了点。”
各宫嫔妃,从各自居住的东西六宫向养心殿汇聚,这个时候通常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颐行喜欢看那些高位的嫔妃争奇斗艳。她们有各色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倒腾出无数种不一样的搭配来,每天的款儿都不同。所以她就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总是叫去,其实后宫的主儿们各有千秋,享尽齐人之福不挺好吗。
如果她是皇上,就每天让小主们列着队,在面前来回走过场,这才是拥有三宫六院最高的享受啊,光让她们坐在围房里,皇上真是不懂情趣。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御前的怀恩来了,站在门前谦卑地说:“小主们,万岁爷有机务,已经赶往军机处了,膳牌今儿就不翻了。才刚万岁爷有示下,下月初一是先帝忌辰,皇上打明儿起斋戒半月,宫中不作乐,不饮酒,忌辛辣,请小主们安分守常,这半月不必再上围房候旨了。”
众人领了命,齐齐蹲安道是,待怀恩抱着拂尘去了,才各自叫上随侍的丫头,重新返回住处。
半个月不必再来点卯,西围房里的小答应无可无不可,东围房里高阶的嫔妃们则不怎么称意,一头走,一头拖着长音喃喃:“半个月呐……”
才散出围房,还能见着贵妃等居住东六宫的主儿,婉贵人偏头对贵妃道:“早前几年也不过是忌辰前三天斋戒,这回时候倒长。”
贵妃则淡然笑了笑,“想是天儿热,皇上图清净了。既发了令儿,大伙儿这半月谨守本分就是了。”
众人齐声应了是,挪动步子缓缓出了遵义门,回程的路上再没人阴阳怪气了,大概是因为没了盼头的缘故,一个个都失去了内斗的精神。
颐行回到储秀宫的时候,朝北一望,正见一名太医从殿内出来,忙招呼了贵人和永常在,“懋嫔娘娘看来果真违和啦,咱们上前问问吧,纵使见不着娘娘,和太医打探一回情况也好。”
贵人和永常在呢,其实对于懋嫔的好歹并不关心,但因住在一个宫里没法儿,只好被鼓动着,一同上前问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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