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得一头雾水,“照你的意思,经过了三回大选,还是有不贞的秀女混进宫来了?”
颐行说是,“不光如此,奴才还怀疑这名宫人身怀有孕,且孕期和懋嫔相近。”
皇帝看向她,这时候的老姑奶奶侃侃而谈,那脸上的神情,居然和之前赖在养心殿蹭吃的人毫无关系似的。他甚至从她的眼神里,发现了一点异样的光芒,仿佛她平时的憨蠢只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老姑奶奶其实很聪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可是皇太后认定了她是一派胡言,“越说越玄乎,大英立世三百年,还没有宫人出过乱子。你一口咬定那个宫女和懋嫔遇喜有关,那这宫女现在哪里?今年二月里选秀,到如今已经四个月了,就算有孕,也已经显了怀,把人找出来一对质,就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脱罪,编造出这一派混话来了。”
颐行的眉眼间却涌现出了悲伤,“太后要对质,恐怕已经晚了……”她转头看了殿门前的箱子一眼,“奴才不敢贸然开箱,怕吓着太后老佛爷。倘或皇上准许,那奴才就把人证请上来,就算她不能开口说话了,有这具身体,也好作一番理论。”
皇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木箱,蹙眉道:“你是说……人在箱子里?”
颐行点了点头,“奴才不敢细看,找到她的时候听谙达们说,人已经死了。”
“什么?”太后惊得不轻,“死了?”
皇帝终究要判定个子丑寅卯,便下了令,“开箱!”
站在箱子旁的高阳应了声“”,他是老姑奶奶上安乐堂借调来的救兵,答应手下是没有听差太监的,只好想法子请了他和荣葆,来办这件棘手的差事。
箱子打开了,颐行早就蹦到含珍她们身后去了,皇帝站起身看,这宫女趴跪在箱子里,后背的衣裳上浸透了血,甚至连箱子的一个角落,都因为积攒了血而隐约变了颜色。
太后惊恐地捂住了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皇帝长出了一口气,望向老姑奶奶道:“尚氏,把事情经过,向太后细细阐明。”
颐行应了个是,从含珍身后挪出了半爿身子,畏惧地觑觑箱子里的兰苕,向太后欠了欠身道:“回太后,人是在皮影库里找到的。今儿懋嫔娘娘一出门,她跟前伺候的晴山和佟嬷嬷就出了储秀宫,奴才知道她们今儿必会有所行动,因此打发了身边的人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一直跟到了三座门以南。起先咱们没料到她们会下黑手,直到如意四处宣扬懋嫔见红了,我才断定兰苕的孩子已经被打下来了。后来便趁乱往皮影库去,想找出兰苕逼懋嫔认罪,结果到了皮影库,并未见到兰苕,这屋子就那么大,高谙达他们不信人能凭空飞了,于是开箱一个个检查,最后确实找见了兰苕的尸首。”
她的话方说完,晴山和如意就扑到太后跟前哭诉起来:“颐答应这是刻意陷害!杀了一个宫女嫁祸我们主儿,还编造出这么一大通歪理来。可怜我们主儿才刚小产,就要被人如此诬陷,求太后为我们主儿主持公道啊。”
颐行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漠然道:“你们到这会儿还蒙事儿,恐怕不是为了替你们主子申冤,是真相大白,连你们也人头不保吧!尸首虽出不了声,却也能为自己辩白,要证明事实究竟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容易极了,找个事外的太医来。”一头说,一头向太后呵了呵腰,“英太医的话不可信,奴才知道万岁爷最信得过夏太医,那就请万岁爷传召夏太医并一个产婆,来给兰苕和懋嫔娘娘各自诊断吧。”
第48章 (永寿宫没有主位,您知道么)
座上的皇帝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心道朕给你出头冒尖的机会,你倒好,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把朕给卖了?
皇上在时,哪里来的夏太医,这老姑奶奶真是又蔫又坏。
她别不是察觉了什么吧,这么长段的陈词能够说得纹丝不乱,可见平时在他面前的呆蠢和做作,全是她装傻充愣的手段。
皇帝仔细盯着她的脸,她傲然昂着脖子,一副斗胜了的公鸡模样。他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最近老有这种忽来的心悸头疼,全是因她不按章法胡来一气而起。
太后知道皇帝专属的太医有两位,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夏太医,想是新近又提拔的吧!这会儿细究那个没有必要,便对皇帝道:“既这么,把太医传来,当面验明了就知道了。”
皇帝却皱了皱眉,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他偏身对太后道:“皇额涅万金之躯,验尸之类的事儿,总不好当着皇额涅的面来办。还是先把这宫女运送到安乐堂,命仵作勘验最为妥当。至于懋嫔,才刚除了她身边的宫人,可有产婆在场?”
结果殿内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没有一个人应答。
颐行有点失望,好容易逮住一个提拔夏太医的机会,皇上这么三言两语敷衍过去,难不成觉得验尸晦气吗?万般无奈,她调转视线瞥了瞥晴山,“皇上问你话,你怎么不答?昨儿芰荷姑姑脸上出了疹子,不是还招吴太医来诊脉么,今儿懋嫔娘娘小产,这么大的事儿连个产婆都没有,竟是你们自己料理的?”
晴山白了脸,到这时候还在狡赖,“昨儿确实是请了吴太医来给宫人诊脉,却不是起疹子,不过是血热罢了,小主别牵五绊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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