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一头雾水,“很对劲啊,心结解了,想见的人也见着了,这会儿浑身上下都透着高兴。”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事儿也须天时地利人和。
他可能是大英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得知嫔妃来月信,笑得合不拢嘴的皇帝了。好信儿,真是好信儿啊,他一瞬体会到了什么叫悲喜交加,感慨地看着她身下坐垫,颇感安慰地说:“打今儿起,你不用再往御前缴金锞子了。”
颐行倒一喜,心说他怎么忽然良心发现了,难道是得知她积攒的金锞子越来越少,不忍心逼迫她了吗?
“万岁爷您圣明。”她感觉到了无债一身轻的快乐,冲他拱了拱手。只见他脸颊上带着一点红,眼神飘忽着,不时朝她下半截看一眼,她又迷糊了。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视线,把身子扭来扭去仔细查看,奇怪,那袷纱的坐垫上有块巴掌大的污渍,先前还没有的呢……
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把背后的袍裾拽过来查验――好家伙,象牙白的行服后摆上渗出老大一滩血,于是脑子一懵,脚下拌蒜,眼看就要倒下来。
幸好皇帝就在对面,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第77章 (别扭什么?凉快!)
皇帝没想到,天下竟然真有晕血的人,并且连自己的月信都晕,那这事儿就有些难以处理了。
老姑奶奶脸色煞白,喃喃自语着:“怎么挑在这个时候……含珍和银朱都不在,我的‘好事儿包袱’也不在,这可怎么办呢……”
含珍早就叮嘱过她要小心,没的弄在身上招人笑话。结果这么巧,偏在她最忌讳的人面前现了眼,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待定了定神,胡乱推了他两把,“您背过身去,不许看……”
皇帝学过医,其实对这种事儿看得很开。当初研究穴位的时候,关于女人的各项身体构造,他都参得透透的。
他试图宽解她:“没事儿,谁还没个不便的时候呢。”
人虽转过去了,却冲着窗外无尽的山峦,无声地笑起来。
真是天晓得,他撞破了这个事儿,有多高兴。
你知道能看不能碰的委屈吗?位分给了,尊荣也赏了,眼看着还要升她做皇贵妃,可侍寝的夜里两个人只能盖被纯聊天,这种挠心挠肺的感觉,谁能体会?
现在好了,好日子就在不远处,他终于有奔头了。愉快地追忆一下今日之前,再展望一下七日后的今天,忽然觉得以前所有的纠结都是为了憋个大的,压抑得越久,回弹的力道就越大,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然而他心花怒放的时候,身后的老姑奶奶显然想得没有那么长远,她手足无措地呜咽:“这可怎么办呀,我回头怎么下车呀,弄得这一身……大家都要笑话我啦。”
皇帝好心地给她出了个主意,“可以先让人进一片云通传,让底下人带着干净衣裳来换上。”
颐行拽着袍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屁股底下都湿透了,连这垫子也不能再用了。可是站着,愈发的不对,腿上有蠕蠕爬动的触感,别不是血顺着大腿流下来了吧!
一想起这个她又要晕了,勉强扶住了车围子,敲着门框问怀恩:“离行宫还有多远呐?”
怀恩说快了快了,但这种所谓的“快了”,没有两盏茶工夫是到不了的。
皇帝终于慢慢坐正了身子,看她站出个奇怪的站姿,万分扭捏地红着脸,鼓着腮帮子,这一刻觉得她这么漂亮,简直是有史以来第一漂亮。彼此终于是平等的了,他再也不用冲个半大孩子使劲儿,整天对牛弹琴了。
“越是站着,血流得越多。还是坐下吧,”皇帝平静地挪动一下身子,拍了拍边上垫子说,“来,坐到我边上来。”
可他欲说还休的眼神,让颐行感到不安。她说不,垂手把自己的垫子翻了过来,缓缓挨上去,缓缓坐实了。只是不敢看他,实在是无颜见人啊,最后悲伤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没错儿,确实很丢人,对面的皇帝很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毕竟他从小到大,从没见过有人糊得一屁股血,后宫那么多女人,老姑奶奶还是第一个。
看着她那么尴尬的表现,他很罪恶地感受到了大仇得报的快乐,翘着腿,真情实感地说:“小时候你看见我如厕,今天我撞见你的月事,十年的旧债就算两清了,槛儿,你高兴吗?”
颐行抬眼看看他,“高兴个鬼!您说的是人话吗?”
皇帝嗯了声,“大胆,怎么不是人话了?”
她哭丧着脸辩驳:“我流的是血,能一样吗!”
男人就地解决其实也不多丢人,女人来月信就不一样了,这种事儿合该关起房门来处置,怎么能让爷们儿看见呢。尤其还落了他的眼,她就知道这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嘲笑她的机会,果然让她猜着了。
他还要张嘴反驳,她冲他伸出手指头一点,“别说话,让我静静!”
这是什么态度,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不过据说这种关头的女人容易暴躁,看在她前几天刚受了伤,今天又失血的份儿上,暂且不和她计较了。他安然抚膝坐着,看她愁肠百结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玩。
反正心情空前地好,生活也有了指望。他不时含蓄地轻轻瞥她一眼,为了表示关心,很体贴地问了一句:“肚子不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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