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刚一进堂屋,什么话都没有说,扑在地上。实打实地给魏婉娘磕了两个响头,哐哐地响声。魏婉娘听着只觉得自己额头也跟着生疼,连忙让灵雀把人扶起来。玲珑机灵地从旁边搬了个绣凳让那妇人坐下。
那妇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片青紫,仔细看还有血丝渗出,魏婉娘面露不忍,又让灵雀给她上药。
这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收拾的当了,两个人一上一下的闲聊起家常,那妇人姓张行六,从小被父母卖给夫家做童养媳,嫁过去没两年,夫家的人接二连三的死了,人家都说她命硬,现在只剩下幼子跟她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的遭人欺凌。魏婉娘随便做下的一个决定,对于她娘儿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感激之词,眼角免不得泛起了一点泪花,人的日子,总是美好的少,千篇一致的写满了苦。
魏婉娘陪着流了半天的泪,那妇人自己也觉出来自己的失态,主动扯开了话题,她这次来看魏婉娘,自然是少了一些不成敬意的薄礼,其中一个包裹,包得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被人万般珍惜着的包裹。
从玲珑的手中,接过那个包裹的时候,魏婉娘的手不知为何颤抖了一下,手中小小的包裹似乎变得有千斤之重了。魏婉娘的心,砰砰地跳得飞快,觉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若不是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场,她估计自己会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灵雀将张六娘送到后门处,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她,看着张六娘大包小包的,满满当当地几乎要拿不过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取笑那妇人道。
姐姐这一次,可以说是大丰收了,等会儿回家的时候,可要小心看着后面,莫要让人捡了便宜去。
那妇人不复刚才在魏婉娘面前那副,低眉敛目的可怜样,被灵雀这么讽刺,脸上反而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脸上露出那种饱经时事磨练之后才会出现的油滑,看着她腰带里面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银光闪闪,不由分说的就要往灵雀的袖口里塞。
灵雀看都不看的,将那东西又给张六娘,塞了回去:我还差你这点银子了?拿回去买点好吃的东西,给三儿补补,长得跟个瘦猴二似得,这一次得了夫人赏识,日后还有得他的好前途。
行,我听大姑娘的,保证把三儿养得白白胖胖的,绝对不耽误妇人的差事。
那样最好。灵雀又跟她嘱咐了两句,扭身回去了,张六娘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拿着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灵雀顺着花园的长廊,慢慢地往内院里走,花园里百废待兴,春天已经到了,花花草草们却没有要萌动的意思,算起来日子,明明已经是春天,天气却并没有变得暖和起来。
走到花园口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里朝灵雀招手,灵雀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没有西门庆的《金*梅》,是哪门子《金*梅》。
正月里面琐事没有那么多,灵雀去送那张六娘出去了,魏婉娘让玲珑关上了房门,正打算细心地研究一下,手中的这本书,还没来得及将包在书本外面的粗麻布揭去,玲珑就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魏婉娘皱着眉头看她,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何这么匆忙。
夫人,老夫人请你去松鹤院一趟?她一下嘻嘻哈哈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这么紧张的表情,紧张兮兮的朝着魏婉娘说。
老爷说的那个大夫,今天来了。
老大夫姓赵,据说早年间曾经在宫里任职,现如今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轻易不上门替人诊脉,若不是王朗有恩与他。这一次王家请人家,人家还不一定肯来呢?
他身量不高,也有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大,身体瑟缩了。方圆的脸皮,留得一把灰白相间的山羊胡。脸上的皱纹多的吓人,收回来搭在绣帕上的手,他眼中的精光一闪,低下头慢慢地缕着胡子,缓慢而有力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寸脉沉,尺脉浮,乃是有孕之相。这话一出,堂内的人表情各异,于氏跟魏婉娘的两个丫鬟都高兴的不行,有幸陪坐的高氏跟李氏表情却是有些问题,高氏的面上闪过明显的诧异,而李氏的脸上则带着一丝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幸灾乐祸。
唯独隐藏在帘子之后的那个人,面上的表情格外的丰富,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露出类似嘲讽似的表情,十分无奈的摇摇头,她气得差点没拍桌而起,好在想起于氏还在这儿。
母亲,能先请这位大夫先出去坐一坐吗?她刻意在大夫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那位大夫还不太高兴,似乎有点介意,魏婉娘只用简单的大夫称呼他,而不是更为高一档次的太医。
我有话对您说。
怎么了?于氏的笑容一顿,面上有些不悦,看着魏婉娘的举动,倒是没有立即翻脸,看在未来的大孙子的份上,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魏婉娘的。
母亲,这位赵大夫真的是太医院出身的吗?魏婉娘其实已经基本上有了判断,但是不太好直接说出来。
夫人这话说的,难不成是怀疑人家赵太医的医术。李氏抢着说了一句话,急着为那位赵太医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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