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和满屋子们此时都愣怔着呢,一听到菜籽叫到自己这才猛一省神,赶快将那封借据又托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道 :这是甲子年正月写下的,到现在该是二十年零四个月
菜籽道 :具体到几天。
吴妈赶快又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那就是二十年零四个月外加七天。
菜籽也低头掐着手指算,眼看着手指不够用了,菜籽干脆把唐夫人往旁边一挤,坐到她刚才坐的位置上,把鞋一脱袜子一脱,连手指带脚指一起数着算帐。
唐夫人被她的样子惊了一跳,用手指着菜籽向郭氏道:这这这这就是你给清欢纳的妾?我的老天爷啊,姐姐你竟然让这么没有规矩的丫头进了林家的门?
郭氏惊得一怔,直眉瞪眼地看着低头数脚趾头的菜籽,一时也忘了说话。
菜籽点完了手指点脚趾 ,来回点了几圈,总算是把帐给算清了,当即把桌子一拍,道:要是按这么算的话,那也就是说,这五千两银子到现在的利息刚好是十四万一千零二百四十一两。加上本金五千两,你们唐家总共欠了我们林家十四万六千零二百四十一两。抵去你们的本金十万两
菜籽低着头又把手指头和脚趾头并在一起数了数,最终一拍板:你们现在还欠我们林家四万六千零二百四十两,要撤股和我们林家彻底脱了干系,那就先把这些银子还了再说!
唐夫人张口结舌,指着菜籽的鼻子道:你你你算是哪棵葱哪根蒜?你凭什么就能作林家的主?
菜籽一边往脚上套鞋子一边道:我没替林家作主,我是在说一个公理呢。你说我这个算法不对,那我们就去公堂上对质一下,请县太爷给咱们评评理,看看现在到底是我们林家欠了你们唐家,还是你们唐家欠着我们林家!
唐夫人象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菜籽,面前这个黄毛丫头个子不高,满脸菜色,偏偏气势逼人得紧,口舌伶俐,脑子也清楚,全然不似郭氏那样强端着架子外强中干。
唐夫人把手一甩,道:你算个什么人?一个晚辈,一个妾,这里根本就轮不到你来说话,你哪儿凉快你呆着去。我说姐姐,这个事儿,该怎么办,你来给我个利索话!
适才郭氏和满屋子人都在盯着菜籽算帐,此时听到唐夫人突然叫到自己,郭氏又是一个愣怔:啊?
您啊什么啊呀?姐姐?唐夫人往她身边一凑就开始撺掇,姐姐,您瞅瞅,您可是大户人家的主母,您可是这城里一等一体面的人,您家里的小妾这么没规矩,您就没话要说?
啊?这个我郭氏慌了一阵,回头看到看菜籽,又看了看唐夫人,最终把胸一挺,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菜籽的算法对!你要是觉得菜籽算得不对,那咱们就只有公堂上见了。
菜籽猛然松了口气,刚才她真是吓死了,生怕郭氏又要打肿脸充胖子强充体面,说自己又做得错了,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傻。
唐夫人一张胖脸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紫,顿是比那颜料铺子还要热闹,拿手指了指菜籽,又用手指了指郭氏,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们,你们一家子人都没规矩,全都欺负人,我我报官去。
话一说完,扭着屁股转身就走。
菜籽冲着她的后背叉着腰作鬼脸: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啊?见了官老爷,咱们也好把这么多年的帐都给好好算算,叫这满县城里的人都仔细瞧瞧 ,是谁在忘恩负义!
唐夫人把菜籽的话给听了个清楚,却也不敢回头,气呼呼地出门坐上轿子走了。
菜籽叉着腰在原地得意了半晌,这才感觉到身后的气氛不对。一回头,只见满屋子人一起看向自己,郭氏的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菜籽赶快把身子站好,低着头小声道:夫人
郭氏看了看她,眼睛最终落到她还没得来及理整齐的鞋袜上:坐下,把你的鞋袜好好理理。
菜籽重新坐到椅子上,将脚上的鞋袜重新褪下来一一整好。
郭氏看着她象树权子一样翘着分开的脚趾,拿着帕子在鼻子下面掩了掩,开口问:是谁教你这样数数的啊?
菜籽三下两下把鞋袜给整理好,重新在郭氏面前规规矩矩地站好:俺爹俺娘都不识字,也不会算数,以往卖粮食的时侯可叫人坑了不少,后来我就求着村头铺子里头的掌柜教我,为了学算术,我给人家闺女做了三双鞋垫两条棉裤哩。
第18章 第 18 章
郭氏干咳了一声道:哪怕是算术,你也不能这个样子啊?女人的脚哪儿能随便往外露呢?今天亏得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周围没有外人,要是叫外人看着了,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咱们家里的人没有规矩呢。
菜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顿了一顿,郭氏又道:依着你看,唐家他们会报官吗?
菜籽想也不想就把手一甩:切,她们才不会报官呢,报了官不就是向所有人证明他们自己忘恩负义了吗?再说,哪怕他们报了官咱们也不怕,欠条在咱们手里捏着,上面也写得明明白白的就是十分利,撤股之前,官府铁定得判他们先还咱们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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