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泥土与嫩草混合的清香,清晨的树枝上簌簌地掉落着露珠,密集如雨落。
几日的雨水积累,击落了一地落花,被府中下人扫成了一堆堆,此时尚未来得及清除出去。
李墨晗过去时,孝亲王妃正在招待客人,听说是突然造访,让她先等等。
这时,院落的耳房传来侍女的训斥声,原来是新来的侍女,没弄清孝亲王妃的药柜,将石菖蒲跟水菖蒲两种药草弄混了,放在了一个小抽屉里。
这两种药看似相同,实则药效却有些许不同,若是用错了,怕是会惹麻烦。
那侍女一个劲地道歉,已经哽咽了。
李墨晗探头看了看,然后走过去,里面的一等侍女已经捧着抽屉要将药材扔了,恐怕是懒得区分,想要购置新的了。
别扔啊,怪可惜的,给我吧。她当即说了一句。
一等侍女瞧着她,认为她是想拿去玩过家家之类的,也没多想,直接给了她:表小姐,王妃正在待客,你可以进来等等,看我们分药材,也不会无聊。
好。
李墨晗当即捧着那个小抽屉走了进去,到了一处角落,取来了两张桑皮纸铺开,将小抽屉的两种药材区分开,放成两小堆。
孝亲王妃出来时,李墨晗正在清理抽屉里的碎叶子,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小树丛里倒着碎片。
哟,晗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呢?孝亲王妃当即问了一句,向她走过来。
把药材分开。她回答。
你在认药材吗?
不是,是分开。
孝亲王妃有些不懂了,这时之前的那名一等侍女过来解释,说了药材弄混的事情。孝亲王妃听了,当即懂了,笑眯眯地说:来,我来看看晗姐儿分的药材。
其实,孝亲王妃一开始并未在意,只是当小孩子玩,将药材分开了两堆。
进了耳房,看了椅子上那两小堆药材,突然一惊。
区分得很好,居然没有混的。
都是你一个人分的吗?孝亲王妃问。
嗯,扔了可惜,就分开了。她认真的回答,随即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你是如何区分的?
一个分枝多,一个分枝少,挺好区分的。
孝亲王妃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两小堆药材,随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夸奖道:晗姐儿真厉害。
其实,药物弄混之后,许多侍女都不愿意去区分,稍不留神,就会弄差了药材,这种情况多半是丢掉,买新的,较为稳妥。
像李墨晗这样轻易全部区分开的,还真需要些功夫与眼力,没有自信,都不会这样做。
老祖宗把它们收起来吧。
好,好,好。孝亲王妃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吩咐侍女将药材收起来。
娘娘,这那侍女不敢相信李墨晗的区分能力,不敢将药材重新放回去。
我看过了,没问题的。孝亲王妃说着,牵着李墨晗走了出去,晗姐儿有天赋,过些日子外祖母教你医术。
好!
那侍女捧着药草看了看,再次训斥之前的那名犯错的侍女:区分药草你都不如表小姐,有没有脑子?
孝亲王妃听了,当即皱眉,骂道:怎么说话呢?
那一等侍女吓了一跳,也知道是自己太泼辣,说错了话,当即跪了下来磕头。
孝亲王妃没再说什么,而是回身对李墨晗说:你先进去吧,这客人也认识你,刚才还跟我问起你呢。
老祖宗您不进去吗?
不了,我去给他找个东西,一会就回来。
也不知是找什么东西,居然需要她老人家亲自过去。
李墨晗也没推辞,直接进了孝亲王府的屋子。
孝亲王妃的屋子很大,也很干净,没有奢华的摆件,多的是精致的家具,雕花细致,看上去极为大气。在她的屋子里面没有椅子,室内铺满了筵,进入之时需要脱鞋。
进入之后,穿过墨洒竹林的帷幕,进入到内间,
她走进去,看到有一人坐在里间的罗汉床上,床上铺着海棠色绣蝙蝠绕桃的茵褥,床中间放着案几,上面放着糕点和水果。
与喜庆的被子格格不入的,是他一身素银色的衣衫。
罕见的上好锦缎,上面用精致的绣功绣着如意云纹,边角用银丝勾边。明明只是寻常的银灰色,却显得十分奢华,处处展现着尊贵。
她当即行礼:小儿见过然郡王。
嗯。他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声应是让她起来,还是怎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直了身体。
洛子眠跟孝亲王府算得上是亲戚,并不是外男,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孝亲王府,身份却是极为尊贵的,孝亲王妃对他极为重视,甚至愿意亲自为他去找东西。
孝亲王府,也只有大舅父算得上是小王爷,澜哥儿这一辈,便是一点名头都没有了。
洛子眠则不同。
他是最得宠的皇子之一,地位要比孝亲王还高,且有些实权,只是辈份不如孝亲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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