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禁军站岗的位置,故意饮酒作乐,当着他们的面嬉闹,有意无意地撞他们的身体,他们却只能立即恢复姿势,目不斜视地站岗。
她会走过去,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问道:不知上将可否帮本宫试试这酒是否有毒?
他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取来,一口饮尽,将杯子递还回去。
谁知,她竟然继续用他用过的杯子饮酒。
他深知这有所不妥,却不敢开口。
后来,叫来舞姬跳舞助乐,偏去问他:这舞跳得如何?
他瞧都不瞧,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咯咯地笑,面色红晕,竟然是难得的欢乐,也不知是因为这舞好看,还是这酒好喝,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待人散了,她突然起身,遣了其他的人,独独留下他。
已经入夜,硕大的花厅已经挂上了灯笼,发出桔黄色的光亮,却没有天空中的上玄月来得明亮。
她甩着广袖,在场中起舞,比之舞姬,没有那种媚态,多了许多洒脱。她是潇洒的,动作挥洒间没有丝毫拖沓,甚至有几分豪爽在其中。
她学过舞,这是大家闺秀都会学一些的,她进入后宫,为了不淡了宠爱,也曾努力练过,如今就算到了如今年纪,依旧游刃有余。
他本想继续站岗,怎奈场中仅剩他们二人,他不明皇太后的意思,便有些不安地看了几眼,谁知竟移不开眼睛了。
皇太后并非绝美的女子,却有着脱俗的气质,此时略微醉酒,面色潮红,却是笑着的,银铃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禁感叹,一代宠后,果然名不虚传。
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他哪里会对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秦政态度摆得端正,却不证明独孤无影会放过他。
她不喜欢那些面首谄媚的态度,她偏喜欢这种榆木疙瘩,戏弄起来更有意思。
于是,她开始戏弄他,甚至拎着自己的布兜问他:这绣工如何?
就算将他弄得恼怒,他也不敢发作,只能气红了脸颊。
她就喜欢看他这样,还凑近了,依偎在他怀里瞧。
狂风暴雨、几万敌军也不能让他退后一步,今日他却退后了一步,甚至瞪了她一眼,让她诧异了好久。
她觉得有趣,又凑过去,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嘬了一口,便转身跑了。
这是第一次让秦政慌了,他意识到了不对,甚至有了请退的想法,让人出去打探宫中可有让他调换的位置。
这消息,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日,皇上派人送来了贡品。
她挨个瞧了,最后选了几颗糖果到了秦政身前,剥开糖纸,问他:要不要尝尝这糖果甜不甜?
这乃是贡品,他不敢碰,便拒绝:属下不敢。
她耸了耸肩,一副失望的样子,将糖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夸张地赞道:好甜!
他依旧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她扭头去看他,又朝他走了几步,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却也碰不到他的下巴,他也跟拼了命似的,死也不肯俯下身来,腰杆挺得笔直。
低头!她命令。
他不动,带着一丝决绝。
你敢不听令?
他瞳孔一颤,最后还是低下头,接着,就感受到了她柔软的唇,以及送入他口中的糖。
真的很甜。
殿中的人无需吩咐,纷纷退了出去。
可甜?她问。
谁知,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不敢吐了糖,却梗着脖子回答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属下不愿做只好请辞。
她知道,她今日这举动,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当即暴怒,抬手就要打他,却看到他满脸的毅然决然,怕是就算今日她将他处死,他也不愿意做皇太后的面首。
这是他的硬气,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理念,绝对不做那种恶心的男人。就算做军人需要风餐露宿,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做了面首可享荣华富贵,他却不屑。
最后,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身到了美人榻前,大杯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舍得这个人离开这宅子。
而秦政,怕是再也不愿意留在这宅子了。
于是她借酒消愁,喝得大醉,然后她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来,却有些身体不稳,靠在他冰冷的兵甲上,喃喃自语:为何要离开我
是我,而非本宫。
她是真的醉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难受,只觉得如何躺都不舒坦,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冰冷的兵甲。
她看过去,秦政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不曾动过。
而她呢,横躺在他面前就睡着了,自己的头,却枕在他的手心里。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大手,再去看他,他依旧目不斜视。
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口一颤,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一瞬间动了心。
可是,她一开口说的却是:好,我让你去宫中。
秦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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