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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乾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应了儿子的请求,他便出了儿子的门,着薛富吩咐牛耿准备马车和出门的口粮,第二天便让二人上了路。
    这一路上顺当无比,临近中午的时候,牛耿赶着的马车便到了五柳村村口,跟村民打听了那几家佃户所在的位置,牛耿又驾起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村子的东南侧。
    这几家佃户住的很近,租种的又都是薛家的田地,薛照青估摸着这往上数几代应该是一家子,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几户庄稼人都是同姓同枝,只不过现在分家单过了而已。
    这些人认得薛家的马车,也听过薛家这懂得识文断字的大少爷,见今年来的不是收租的伙计,而是未来的少东家,便纷纷跟薛照青诉起了苦。
    薛大少爷,您是不知道哩,今年收成不好,每亩地打下来的粮食只有去年的八成。
    大少爷哎,村里不太平哩,那山上的饿狼山里没得吃,就跑到俺们村里祸害牲畜哩,俺这都被叼走了好几只鸡哩。
    你那几只鸡算什么?我那羊圈里,都被咬死了两只羊哩。
    还有我家那干活的老黄牛,脖子上给咬了个大血窟窿,内脏都给吃干净哩。
    几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薛照青看这几家佃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心里顿生了怜悯之心,问道:那野狼可打着了?
    前些天村里来了位义士,据说是个驿卒,身上功夫了得,路过俺们村的时候,在村口拿了活鸡做了个陷阱,捉了那野狼去了。
    驿卒?薛照青心念。难道是在西安府遇到的那个人?
    可是大少爷,我们今年损失实在太过惨重,这租子交了,我们一家子吃都吃不饱哩。
    是啊,薛大少爷,您是读书人,我们村里人都知道您的大名,你就发发慈悲,给我们减减租子吧。
    一群人围着薛照青,七嘴八舌的,牛耿见大少爷瘦弱的身板快被人给挤没了,忙从后面跳出来,魁梧的身子往薛照青面前一挡,护了他个周全。
    众人一见这黑脸的伙计异于常人的体格,再加上那双大眼一瞪,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薛照青心里一暖,嘴角微微上扬。他看看旁边佃户们住的破落窑洞,有几家连门上都露着些许大缝,又想着来时薛乾嘱咐他的话,心里顿时有了注意,他往身后的石头上一站,高声对几家佃户喊道:各位乡亲们,我知道大家的难处,这些年收成不好,大家在地里辛苦一年,到头还吃不饱肚子,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们薛家决定给大家减租子,今年按照从前的七成交租就行,如果大家手头有粮,可以先给我们带回去,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半个月之后再交给我们过来收租的伙计就行。
    众人一听减租子不说,还减了这么多,更何况可以在半月之后再交,纷纷叫好,有几个激动的佃户硬拖着薛照青和牛耿二人到家里吃饭。
    老乡,饭我们就不吃哩,只是想再跟您打听户人家。谢绝了乡民的好意,薛照青算了算佃户的人家,发现还少了一家。
    您说哩,俺在这村里住了四十年,没有不认识的哩。
    您可知道何壮家在哪儿?这何壮家是唯一和这些佃户不同姓的人家,薛照青琢磨着,可能是单独的一户。
    您瞧,这田地对面,那颗石榴树下,有个窑洞,那就是了。这大哥往对面指着:何壮家如今只剩下个带着两个娃娃的寡妇咯,一家子日子苦的很。
    这是咋?
    他家的男人上半年得病死了,家里的地都靠那寡妇撑着,可怜哩,一个娃娃才十岁,另一个才六岁。
    薛照青心下顿时发紧,让牛耿套了马车,便一刻都不耽误,来到了何壮家门口。
    这石榴树下的窑洞,比起刚刚佃户住的,更是不堪,纸糊的窗户早已破烂了好几个洞,山野里的风吹过,都能看到黑黢黢的窑洞里,残破不堪的木门紧紧闭着,一侧的门还歪了一块,露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院子里散落着一些破碗破锅,几只母鸡圈在窝里,咯咯叫着。
    薛照青着牛耿去敲了门,敲了许久,才有人应声:谁啊?
    说明来意之后,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沧桑的妇人才从里面打开了门栓子,薛照青看着昏暗的窑洞里,两个拖着鼻涕,光着脚,穿着破布烂袄的孩子正躲在妇人身后偷偷看着他。
    薛照青恻隐之心顿起,孤儿寡母的实在太过可怜,想他薛家也不缺这一户的租子,便直接跟妇人说,把这一家子三年的租子全给免了。
    那妇人听了感激的差点儿给薛照青跪下,吓得薛照青连连闪躲,忙扶了妇人起来。
    大少爷,您待俺家简直是再生父母,无论如何您都得在俺家吃上一口饭,您不吃这口饭,我心里不安啊。那妇人拦着薛照青和牛耿,非要留饭,赶了一上午路,路上只喝了几口水,吃了半个馍,的确是饿了,薛照青只得答应。
    于是那妇人跑到伙房忙活着,薛照青和牛耿在院子里逗弄两个孩子玩儿。
    哎,薛照青点点牛耿的额头:你觉着我这租子减的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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