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老师总爱说一个班就是一辆突突的小火车,尤其是考完试的时候就更爱念叨。
跟其他学校用的同一张试卷,但总体成绩却没别的学校好,老师便会站在讲台上敲教棍,痛心疾首又充满愤懑,“那谁谁谁,全班就你们几个不及格,把平均分给拉了下来,吊车尾一样!有你们几个,火车头跑的再快都没用!”
“陈芳圆,我发现你越来越讨厌了,说教张口就来,和张老头有的一拼,不亏是他的好课代表。算了,你还是在这儿饿着吧,我就不该来喊你吃饭!”陈香圆的兴奋劲儿被成绩这盆凉水给浇灭了,顿时气鼓鼓的,扭头拔腿就跑。
陈芳圆在后面追,“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我可是去我大伯家吃饭,才不是吃你的饭。”
两家屋子屋檐下就一个窄走廊,一人行绰绰有余,两个人并行就有点儿挤了。陈香圆跑的快,牢牢的挡在陈芳圆前面,一旦陈芳圆有要从侧面超车的意思,她就往旁边挡,边挡边叫,“别挤我,别挤我!芳圆,你没关门,你爸叫我让你关门!”
“有什么好关的,我家就一个漏雨的屋顶,没人偷!”
“不行不行,幺爹说了,你得关门了才能来吃饭……啊——陈芳圆!!”陈香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陈芳圆挤得掉下走廊,一脚踏在了水沟里。“我要和你绝交!”
陈芳圆没想到她堂姐这么弱不禁风,顿时尬在那儿,“那……鞋子我给你洗?”
“洗!洗完了再绝交!”
杨玉芬早早就把饭做好了,两家人都坐那儿等着陈香圆姐妹俩放学好开饭。好不容易把陈香圆给盼回来了,让她去幺爹家把芳圆叫过来,却像是去赶了个集一样,半天回不来。
陈忠文坐在门口的位置,听见了外面的叫唤声,“她们姐妹俩干嘛了,吵起来了?”
“她们俩吵架都不是新鲜事儿了,见不得又离不得。”杨玉芬站起身来,“她们俩过来了,那我去盛饭了。”
胡艾梅见状也起身跟着去了厨房,端菜拿碗数筷子。
两姐妹咋咋呼呼的进了屋,陈忠学一眼就瞧见了陈香圆脚上刚换的拖鞋,黑着脸斥她,“你热的很吗,穿个凉拖鞋!等下着了凉闹了感冒,小心你的皮。”
陈芳圆的大伯就是那样的性子,跟人说个一两句话就脸红脖子粗的,不仅话冲,人长得也五大三粗的,要是搁不熟的人,还以为他下一步就挽起袖子上来干架的。即便陈芳圆曾经在她大伯家借住过几年,也依然挺怵他的。
但陈香圆不一样,她从小是被陈忠学吼大的,当下就反驳回去,“你吼我干嘛呀,是芳圆把我挤下去掉沟里的,就知道吼我,你有本事说芳圆去呀!”
平时在家里陈香圆这样回一句,可能啥也没有,毕竟习以为常。但今天不一样,今天陈芳圆一家都在,陈忠学感觉他一家之主的威严被挑衅,陈香圆半点面子没给他,当下就敲着桌子,“你再说一遍?站我面前再说一遍!”
陈芳圆没想到自己和陈香圆玩闹,还害的她表姐挨了一顿训斥。依她表姐的性子,估计听完这话,下一秒就能冲到她大伯面前再把话说一遍。她眼疾手快的拽住陈香圆,朝陈忠学认错,“大伯,我刚刚和香圆闹着玩,把她挤掉下沟里了,香圆她鞋子湿了没有换脚鞋才穿了凉鞋。”
侄女已经开了口,陈忠学也不好再斥下去,但是陈香圆太犟,陈忠学感觉自己被架那儿去了,上不拉下不去的。他缓了缓脸色,但语气还是挺冲,“你别的鞋子不能穿?我就不信就剩一双凉鞋了!”
这话的潜台词是:你赶紧换双鞋去,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陈香圆也是个犟脾气,“没有!我就要穿凉鞋!”
陈忠学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你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陈忠文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香圆,是芳圆不对,赶明儿叫芳圆给你买双新鞋子。你别和你爸置气,你爸也是担心你,怕你感冒了。”
胡艾梅和杨玉芬也端着饭进来了。一个劝陈香圆,“香圆,今儿还下了雨,天气是有些凉,我还加了衣裳的。你爸也是为你好,咱赶紧换双鞋,洗一洗就吃饭了。你看,你妈炒了好几个荤菜,就是怕你们在学校馋坏了。”
另一个就斥陈忠学,“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天天就知道板着个黑脸,训这个训那个!你等着吧,等你老了,到时候她们姐弟俩一把给你掀屋外去,撩人嫌!”
最后是陈芳圆半哄半劝的拉着陈香圆去换了一双棉拖鞋,而陈忠学呢,闷声吃他的饭。
事儿算是翻了篇,但闹得确实不好看。饭桌上也没人说话,大家各吃各的,没了之前的热闹劲儿。陈芳圆坐那儿尤其感觉尴尬,如坐针毡一般,心里内疚不已。
饭后,胡艾梅帮忙收拾洗刷后,一家四口回了自己家。一直到陈芳圆走的时候,陈香圆仍然是嘟着嘴,皱着眉。好端端的一个周末,闹成了这样。
陈芳圆是极其后悔,“爸,早知道……哎,早知道会弄得香圆挨骂,我就不去吃饭了。”
胡艾梅在一旁道,“要我说啊,这不怪你也不怪香圆,还是你大伯说话方式不对,本来他说话就冲,十多岁的小姑娘又正敏感,两个都是个犟脾气,那可不一下子就爆发了……他一开始要是温声喊香圆去换双鞋,免得凉脚跟,这事儿不就没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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