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安慰自己,只是因为太寂寞才会梦到他的。
外面的嫩柳已经在不经意间变黄,阿瑶穿好外裳,趴在窗边欣赏秋景。
卧房里有琴和棋,以及各种各样的打发时间的有趣话本和名家书帖。
从前在段宅的时候,阿瑶最常做的就是安静待在房间里,连湛云都说她,比真的名门贵女还多几分闺秀的姿态。
阿瑶听了总是淡淡一笑,实际上心里觉得甚是讽刺。
贵女学琴棋书画是为了修养自身,充溢才艺,她却是为了取悦贵人。
因此,她实际上并不喜欢,独居的这些日子,几乎碰都没碰过房里的这些东西。
反倒是那日并不算顺利的骑马,让她念念不忘。
想到骑马,就又要想到段云舟了。
阿瑶不想继续往下想,干脆推开房门走出去,到树下的秋千上坐一会打发时间。
小院中一如既往的安静,秋千被一枝旁逸斜出的秋海棠挡住,艳色的罗裙藏在花枝里,阿瑶歪头倚住秋千绳,开始放空自己。
半晌,几道刻意压低过的交谈声传进阿瑶的耳中。
她凝神去听,应当是这段日子一直在伺候她的小丫鬟们坐在廊下说悄悄话。
“你听说了没?”其中一人问。
“是段公子要订婚的事吗。”另一个人说。
“正是这件事。”透过茂盛的花枝,阿瑶能看到小姑娘手舞足蹈,看上去颇有些兴奋,“听说前些日子琅音长公主殿下亲自来了陵阳,就是要跟定远侯谈段公子定亲之事!”
她们虽是戎嘉平的人,却只能在外院干干杂活。
平日只知道段云舟和戎嘉平有来往,再多的内情却不知道了。
“果真是要定亲么?”一道含着遗憾的声音说,“我也听说了,仿佛是和长公主殿下的女儿,雅贤郡主订婚。良人良配,真令人羡慕。”
“羡慕?”有人调侃,“我看你是嫉妒吧,每次段公子来都眼巴巴盯着,难不成你还真想爬上段公子的床?”
“胡说八道!”
“我可没冤枉你,段公子长得那般好看,人又和气,谁不喜欢?”
“喜欢又有什么用,人家要娶的可是郡主大人,手段能差的了吗?”
“是啊。”有一人小心翼翼地说,“光看咱们这的这位姑娘就知道了,连宅子都不能住,偏要送到咱们公子的别院来藏着。”
“真可怜,以为搭上青云梯,其实就是个暖床的外室……”
……
这几人大约是没看见坐在树丛后面的阿瑶,说话毫不避讳,起初还晓得压低声音,后来就像是忘了这院子里还有别的活人似的,阿瑶听着直蹙眉。
离上次见到孟月柔才过去一个多月,竟然就要订婚了?
阿瑶并不在意段云舟日后要娶谁,她只在意自己未来的出路。
或许当日段云舟把她放在这就已经是下定了注意,这处院子大约就是她后半生的安身之处。
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生活自由安逸。
阿瑶想了想,竟然挺满意,唇边不由自主地勾起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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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阿瑶着红裙,却未施粉黛,这会儿正坐在缠着藤蔓的秋千架上,唇边挂着清线的笑。
她侧着身子枕在胳膊上,看上去那样自在,脸上的笑容比秾艳的秋海棠更令人着迷。
相比于在他面前的时候,不知道悠闲放松了多少。
段云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却在下一刻看到了那几次凑在廊下八卦闲聊的小丫鬟。
她们口中的话题显然还没结束,冷不丁一抬头却看见段云舟忽然出现,吓得脸色青白、冷汗涔涔,几人忙跪下问安,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段云舟冰凉的眼风从她们身上缓缓扫过,碍于是戎嘉平的奴婢,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撂下一句“退下”让她们滚。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退下去,阿瑶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行礼。
“见过公子。”
纵使两人曾躺在一张床上做最亲密的事,可到底是将近两个月不见,总归是有些陌生。
阿瑶见他不开口,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十分老套地问:“公子怎么有空过来?”
段云舟说:“带你回去。”
“回……”阿瑶愣了愣,“回去?”
段云舟见她这副神情,像是觉得好笑,问:“怎么,以为我会一辈子让你待在这?”
虽然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阿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段云舟说:“明早禹回会来接我们回去。”
说完,他示意阿瑶给他带路:“今晚我便歇在这,晚上带你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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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陌生了许多,两人并肩走在街上,阿瑶不由自主地便会退后几步,有意无意地和他拉开距离。
段云舟蹙眉看着自己空荡的身侧,倏地停下步子,等阿瑶不经意间撞上来后,又装作无意地牵住她的手腕。
天色已经不算早了,许多酒肆食肆都是满客的。
为了节约时间,阿瑶本想直接出门的,没想到段云舟非要她换了一身素雅的裙子,又强行给她扣了一顶帷帽。
阿瑶反抗不得,却也不大高兴,这会被他扯住手腕,实在没忍住瘪了瘪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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