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了?
望着屋内整洁干净得仿佛从未有人住过的样子,冷玉寒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感,那名女子以往出现在哪里都是一副满地狼藉不堪入目的场景,如今倒是消失得利落
他莫名轻松了许多,握着腰间佩剑的手也缓缓的松开。
既然人走了,这句道谢也就省了。
冷玉寒嘴角微微一勾,却不想离开郡主小院没多久,就看见回廊尽头的阴影处站着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停下了脚步,一阵清风拂过,院中的花树沙沙作响,吹得满庭梅花瓣落。
那女子精致的侧颜如雪剔透,细柔的发丝微动,暖阳色的裙摆轻轻散开,有种如画般说不出的岁月静好在里头。
冷玉寒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回神之际立刻将那荒唐的想法斩碎,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水声,伴着惊恐的呼救。
“来人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落水?
冷玉寒闻声望去,果真看见前方的小池塘里扑腾着一道无助的身影。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救她?”
如画看得有些焦急,可夏浅薇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阴影处,淡漠的看着前方水中的女子。
“她要等的不是我们,莫要坏人好事。”
“三小姐可是觉得那画面似曾相识?”
一道讥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冷玉寒泰然的站到了她身旁,两人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夏浅薇佯装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讽刺,她分明感觉到身旁的男子越发阴沉冷郁的心情,只觉得水中那妄想被英雄救美的小姐着实有些可悲。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竟然还有人愚蠢到想要学夏浅薇的损招,对冷玉寒来说简直就是种羞辱!
“冷少爷何必恼怒?如此多人仰慕,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么说,我还要多谢你们了?”
冷玉寒居然真的笑了出来,可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想要提着剑上夏家,亲手结果了这个害他沦为笑柄的女子!
身旁的女子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与从前那老远就能闻到的脂粉气截然不同,她淡定从容的样子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对她发火是一件非常无礼的事情。
“浅薇自知配不上冷少爷。”
“然后呢?”
“婚约一事,还请冷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待四国盛宴之后,浅薇必定亲自向冷老夫人谢罪,辞了这一诓骗而来的婚事。”
如今太平盛世,四国明面上已定了百年同盟之约,为示友好,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盛宴,今年正好选址在辰国皇宫。
像夏浅薇这样的身份,是根本无法参加的,但倘若她是镇国将军之子冷玉寒的未婚妻,那就大不一样了。
这也是为何她要插手冷家是非的原因,唯有抱紧这棵大树,她才能争得一丝跟云国太子和太子妃正面接触的机会!
那高高在上的两人必定不会将她这颗尘埃放在眼底,但黄沙漫天,亦能吞没城池!
她一个小小武将之女,反而更方便行事。
“你想参加四国盛宴?”
冷玉寒轻皱着眉头,懒得探究她的虚荣和抱负,只觉得她眼底有一股意味不明的冷光蠢蠢欲动,难以遮掩。
谁人不知夏三小姐无数次的在人前大放厥词非他不嫁,如今却风轻云淡的说愿意退出?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愿再次上当,可倘若真是为了这么个奇怪的理由,岂不是一开始的大费周章只为了利用他?
想到这,冷玉寒顿时怒火中烧,“若我不答应呢?”
若非她真以为自己没有办法立刻毁掉这门婚事?
“冷少爷胸怀大志,想必也对踏破门槛前来提亲之人很是困扰,有了未婚妻耳根清净,不就拖延了时间让你为一展宏图做准备?”
“你怎知我不想先成家后立业?”
夏浅薇知道自己伤了这名男子的骄傲,缓缓转过身来坦然的望向他愠怒的眼眸。
“你握剑的时候自在非常,你望着天空时眼底有光,你想做的是那翱翔蓝海的鹰,驰聘沙场的英雄,而不是被刻上镇国将军嫡子之名,只等着承爵的幸运娇子。若说得不对,那就是浅薇看错了人,冷少爷莫要见怪。”
她阅人无数,是庸庸无碌,还是怀才不遇,亦或者池中蛟龙,一眼便知,这点夏浅薇还是极有自信的。
冷玉寒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只觉得夏浅薇的每一个字都直击他心间。
什么镇国将军之子,他最是厌烦这个身份,从小不论自己如何努力,旁人只会说虎父无犬子。
他不甘心!这根本不是什么荣耀,而是一种叫人透不过气的枷锁!
而如今,竟有一个人懂他,却不曾想过,这个人居然会是那粗鄙肤浅声名狼藉的夏浅薇!
似有一团火从胸腔中呼之欲出,冷玉寒压抑着这种燃烧的情绪避开了她的视线沉了沉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溢出的反驳,“胡言乱语!”
夏浅薇挑了挑眉,随后看向池塘里已然冻得面色发紫的女子,扑腾了这么久还没沉下去实属不易,“这个提议,冷少爷不妨再考虑一下,也是时候救人了。”
冷玉寒怎会不知,那人是看着自己过来才下的水。
“那塘中水不过腰,让她泡着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这骄傲的男子已然迈开大步,却在前方回过头来看着夏浅薇,那眼神好像在说,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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