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夏老夫人的屋内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祖、祖母,就让我见一见三姐,若不能亲口跟她赔罪认错,香儿、香儿就算死也无法瞑目”
榻上的少女紧紧地拉着老夫人的手,那满是虚汗的小脸令人无比疼惜,她就像一朵即将凋谢的水莲,眼底满是悲凉的颜色。
“傻孩子,大夫都说只要好生调理,你的身子就无大碍,何必总是说些不吉利的傻话?”
老夫人怜悯的将夏香揽入了怀中,这个孙女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面,一想到她如今孤苦伶仃,老夫人便有些后悔。
后悔这些年自己对这个最小的孙女太过疏忽,没有尽到自己做祖母的责任。
而夏香所表现出来的懂事更是叫人心疼,明明应该是与人撒娇的年纪,可这几日却总是流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点半点儿事情的可怜模样。
“祖母?”夏浅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当她一脚跨进屋内,浓郁的药味当即扑面而来,榻上的少女一见到她的脸,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三姐妹妹知错了,妹妹真的知错了”
夏香几乎要从榻上滚下来,幸好老夫人及时拉住,那柔弱无骨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可能乘风而去的样子。
听雷嬷嬷说,夏香这几日浑浑噩噩半睡半醒,昏迷之间一会儿唤着她的姨娘,一会儿又唤着夏浅薇的名字。
今夜醒来更是闹着要跟她赔罪,老夫人生怕她再折腾那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不得已才唤夏浅薇过来。
看着她这一副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样子,哪怕再铁石心肠之人,也不忍责怪她之前的助纣为虐。
“九妹莫要放在心上,好生调理身体要紧。”
夏浅薇立在榻边,却不想夏香突然伸出手去,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掌心,那冰冷至极的温度让夏浅薇眸光一闪,不等她说些什么,夏香竟作势要起身,在榻上向她跪下的架势。
“三姐待香儿这般好,若当初,当初香儿能够阻止姨娘”
老夫人看着她这样子,终于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红了的眼眶。
榻上的少女折腾了一阵,终于疲惫的昏睡过去。
很快,夏浅薇便跟着老夫人退了出去。
座上的老人家仿佛苍老了许多,她紧紧地拉着夏浅薇的手,语重心长,“活到祖母这个年纪,真是见不得子孙这般模样,浅薇,既然香儿知错了,往后你可照顾她点儿”
“祖母的意思是”
“香儿的身子,你是清楚的,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为她寻个好人家。香儿跟你其他的妹妹们不一样,她很是懂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作为一名女子已然无法孕育子嗣,夏香的未来会有多艰辛已经可想而知。
老夫人兴许是想要弥补这个可怜的孩子,夏浅薇缓缓垂下眼来,“孙女明白了。”
自家祖母是想让她从今往后若有什么邀约诗会都带上夏香,兴许老天怜悯,会有转机也说不准。
夜深人静之时,一名小婢女低着头快步的经过了怡蓉院。
那如同鬼地一般的院子如今已经无人敢踏及,然而不知为何,她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隐约听见风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这小婢女心中不由得一震,正要落荒而逃之时,却发现院内闪烁着点点火光。
“着、着火了?!”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便冲了进去,顺着火光的方向却是来到屋后的一处小池旁。
原本那哭声噶然截止,一阵阴风拂过,似有一道黑影快速的从眼前掠过。
“谁?谁在那里!”
这婢女轻皱着眉头,地上湿滑她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靠近,却见脚边似有一股浓郁的烧焦味,低头一看,竟是一堆还未燃尽的纸钱。
居然有人在这里祭拜?
正当疑惑之际,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她的后脑,这小婢女吃痛一声当即栽倒在地。
那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就那样森然的看着她,随后弯下腰抓住了她的双腿,将她往深处拖去。
“别、别杀我”
迷糊之中,这小婢女只觉得脑间一阵昏沉,她艰难的睁开了双眼,一张惨白的面容渐渐呈现在她眼前。
这小婢女难以置信的望着这张脸,却见对方的眼底散开一抹痛苦的冷意,语气却异常的温柔。
“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不、不要”
小婢女惊恐无比的摇着头,可下一秒对方已经取出了一块帕子牢牢的堵住了她的嘴。
无人漆黑的深池边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噗通声,似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池中,那溅起的水花很快化在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之中
第二百二十章 不三不四
镇国府的风波一过,京都之中显得沉静了许多,数天前一份刘府的邀贴便送到了夏浅薇的手上。
这一日,宽敞的马车里,那盛装打扮的夏晴脸上带着一丝不太自然的表情坐在夏浅薇的身旁,天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自从她的胞姐夏乐殒命之后,夏晴已经许久没有离开过将军府,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总能听见被看管起来的阮姨娘凄凉无比的哭声。
她更是时常在梦境之中听见夏乐的声音,那张死白的面容总会不经意的浮上脑海,折腾了一段时间,夏晴发现自己的秀发落了许多,一张脸也憔悴不堪,却不敢与任何人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