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说什么。”老二媳妇满腹冤屈, “原也是这个理,我婆婆手里大把的钱大把的房,是钱也不给房也不给,我是媳妇,是外人,刘纯总是亲的吧。铁石心肠, 现在连儿子也不管了。”
“还有大伯子小叔子,一个教授一个副行,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实事儿一点不干。亲兄弟遭了难,连根毛也不拔。”
“我们大姑姐, 见天就知道占娘家便宜,娘家拆迁,有她什么事,她得跟兄弟们一样分一份儿!”
老二媳妇觉着冤屈大了, “我说的还不是实话,他就恼了。”
亲妈直皱眉, “不能吧?女婿不是这样的人。女婿多明理啊,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你公婆向来偏心老大老三。”
“还能有假?我略多说一句, 就挨一嘴巴。”老二媳妇揉揉自己的肉腮,仿佛还有些隐隐作痛。
亲妈仍是不信, “不能。”
“这能有假!”老二媳妇指指自己脸,“你看我都肿了。”
亲妈脑子灵活, 问闺女,“你还说别的了吧,是不是不留神,哪句话不对戳了女婿的心。”
“哪句话不对啊?”老二媳妇哼唧,“我就说现在日子不好过,要不跟大伯子小叔子的借一些。刘纯现在哪儿还能借出钱,我家老公公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他没钱,要不让老公公出面儿给我们借些,等以后缓过来再还他们就是。”
老二媳妇抱怨,“这不是妈您说的嘛。”
亲妈道,“是我说的。这不眼下你兄弟在里头么,我跟你爸手里的钱都尽了,你大姐是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窝囊人。我能指望谁,还不是指望你跟女婿。我上回跟你说的,借钱的事怎么着了。”
“怎么着?”老二媳妇扬起自己挨巴掌的半边脸,“就这么着。”
亲妈直叹气,埋怨闺女,“你也是个废的,这么好的法子,怎么就不能跟女婿好好说。”
“我哪儿没好好说啊。是刘纯发癔症,不知道怎么回事。”
亲妈也有好些时间没见女婿,不知女婿为何突然发怒,只得说闺女,“女婿现在也不容易,以前堂堂大老板,现在给人当电工,你得理解他,关心他。这商量事,就是为女婿好的事也一样,得找女婿心情好的时候说,别他正看书学习,你过去叨叨咕叨叨咕的说些家长里短,还不够心烦的呢。”
想到刘纯深更半夜的看书,老二媳妇更是怨气冲天,“不知道怎么了,非得考那电工证。原本婆婆就不愿意管我们,等他考上电工证,有了正式工作,正式收入,婆婆岂不更不管我们了?平时看刘纯也不傻,怎么这样简单的事就想不通了?”
亲妈智深如海,两只细眼一转,拉着闺女的胖手道,“这事儿我还真细细想了。闺女啊,今时不同往日,你婆婆不是以前了,你也不能再用以前的旧眼光来看待你婆婆。”
“有什么不一样啊?”老二媳妇说。
“有什么不一样?”亲妈问,“你是你婆婆的亲儿媳,都这好几年了,你还没觉出你婆婆有什么不一样来?”
“那我能觉不出来?”老二媳妇说,“以前我婆婆多为我们啊,虽然偏心眼儿,可只要我们开口,就没有不给的。”
话至以前,老二媳妇颇是唏嘘,“现在不行了。现在有钱都往自己身上使,妈,你没见,我婆婆除了夏天不出门,春天在近郊,不是去赏风景,就是跟一群老头老太的搞聚会,去果园采摘,我婆婆吃的草莓,可不是水果店买的,都是草莓园现摘的。去年开车去陕西,还看了兵马俑。成天介买衣服,一换季就去商场,你说她有多少衣服,还年年买新的。我都奇怪,她那些衣裳怎么穿!”
“这臭美劲儿,跟刘纯他姥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说,都六十好几的人了,家里还备着面膜,我以为是小特呢,有一回问起来才知道是我婆婆的。还有口红哪,出门都有嘴巴涂的红红的,唉哟,我婆婆那小区里,好几个丧偶的老头子,你不知道多巴结我婆婆,真是恨不能冬送炭夏送冰,买着什么水果啊、不常见的东西,还送给我婆婆吃哪。”
老二媳妇边说边撇嘴,“我公公还活着哪,我看她得再找一个。”
亲妈听闺女嘟囔这么一篇,直叹气,“你呀,听着也明白,可就是想得浅。”
亲妈说,“这就是你婆婆的变化啊,以前都是为孩子,现在都是为自己。她呀,非但好打扮好花钱这点儿像亲家姥爷,我看啊,为人处事也往亲家姥爷的方向发展哪。”
老二媳妇皱眉思考亲妈这话,亲妈已经在说了,“亲家姥爷这人我是知道的,再势利眼不过的。平生就喜欢那种出息会办事的,你要是光鲜亮丽,他跟你说话就笑悠悠的,什么好听说什么,可会哄你高兴。你要是不如他,那是正眼不瞧你的。”
说到林爹,亲妈便不自觉皱眉,她自认是一等人才,但自始至终……可以说从闺女跟刘纯议亲的那天起,就没得过林爹一个正眼。
林爹有项本领,说正眼不看,那是真的正眼不看。走个对面,都能无视。
老二媳妇亲妈再如何自觉人才中的人才,她就是上赶着跟林爹打招呼,林爹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这位亲家母是空气。
那种无视,比叫人看不上还难受一千倍。
每次想到林爹,老二媳妇亲妈都要重新回忆一遍被林爹无视的痛苦。亲妈跟闺女说,“你想想你婆婆现在是不是这样,孩子越出息,她越喜欢。孩子但有不好,她都恨不能不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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