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来点。”
苏新七拢着眉站定不动,他倏地逼近,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叼上烟,举起手拿着打火机做出点烟的动作。
“挡着点。”
苏新七瞟他一眼,把浴巾搭在胳膊上,抬起双手,帮他拢着烟。
她看着他,他微低着头,垂下眼,火光烤着她的手心,没一会儿,他抬起头,双颊微陷,尔后冲着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苏新七略为嫌恶地偏过头,后退一步。
他咬着烟,伸手拿过她臂弯上的浴巾,苏新七觉得两清了,正要走,眼前一黑,浴巾又盖在了头上,还没等她扯下,就有人用浴巾在给她搓头发。
他力道大,动作毫无章法,苏新七身子都站不稳,左右晃动,她被蒙在浴巾下,看不清东西很没安全感,只能抬手去拍他的手。
“放开我!”她短促道。
那人被她打了两下,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拿走浴巾。
苏新七眼前豁然大亮,她一头长发被搓得乱糟糟的,脸还被浴巾蹭红了一片,火辣辣地刺痛。
她不快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扒拉了下头发,头发现在是不滴水了,可是打结了。
苏新七表情懊恼,始作俑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咬着烟一脸适意,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他又用浴巾擦了擦自己的湿发,边擦边走,到了边上拿起丢在一旁的黑色健身包,把浴巾随意往包里一塞,把包往背上一抛,随意地踩上夹拖就走,走到一半,他停下,侧过身捏下烟问:“不走?”
他走的是另一条道,离马路近,苏新七本想原路返回,但从这儿走回去还得淌水,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提上桶跟了上去。
苏新七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跟着那人,她急着回去,可他好像故意似的,走得不徐不疾的。
磨磨蹭蹭,好不容易到了环海路,苏新七看到马路边上停着一辆踏板车,她觉得眼熟,仔细打量了下,有些意外,在看到那个“砬子”跨坐上车后,她更是讶然,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上来。”
苏新七听他这命令的口吻就反感,“不用了。”
她说完径自往前走,走了一段路,那人骑着车低速追过来,跟在她边上。
“喂。”
苏新七加快脚步。
他追上来,“风这么大,你里面不凉啊。”
苏新七下意识地往前后看了看,几个岛民正在马路的另一边整理浮球,那个“砬子”声儿大,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她沉着脸,走得更快了。
海风薄凉,狭带着腥味,午后日光明媚,海面波光粼粼,滑笏不定。
苏新七埋头只顾走,那个“砬子”倒是不再用言语招惹她,他骑着车,一会儿落在她后面,一会儿超过她在前面停下,始终随在她前后,海蟑螂一样,烦人。
走了会儿,她就觉得浑身黏糊糊的,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咸腥味,尤其是头发,都打绺了,被太阳一晒还有小盐粒,湿哒哒的内衣裤贴着皮肤也很不舒服,不透气,像罩着一层保鲜膜一样。
从“情人礁”另一头走回家至少也得要二十分钟,她这幅模样回家,瞒都瞒不过去,不得把家里人唬一跳。
苏新七不想让父母忧心,她抿着嘴思索了会儿,最后抬眼望向前方,那个人又把车停边上了,一脚撑着地,似乎在看后视镜。
她打定主意往前走,这回没有越过他,而是站在车旁边,面无表情地问:“会载人吗?”
那人瞟了她一眼,不以为意道:“上来。”
苏新七又看了他一眼,没多犹豫,跨坐上了踏板车的后座,和前面的人隔着点距离,端坐好。
“去哪儿?”他掰了下后视镜,把唯一的一个头盔朝后递给她。
苏新七不客气地接过,戴在头上,一边回道:“你住的旅馆。”
他从后视镜看人,在苏新七的角度正好对上镜中他的眼睛,她看到他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她撇了下嘴,没理会。
“抓着点。”
苏新七决然回道:“不用。”
她听他哼了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他拧了下车钥匙,骤然提速又一个急刹,苏新七没个防备,身体在惯性下往前滑,一下子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不好意思,力道没拿准。”
苏新七的心跳漏了两拍,有些吓着了,又听他语气自得带谑,火气蹭的就上来了,正要下车,他又把车骑了出去。
这回启动算是平稳,但车骑出去没一会儿,他就不断地在提速。
海风迎面扑来,从一开始的和缓到后面的凌冽,苏新七的眼睛被吹迷了,风糊住口鼻,呼吸都不大顺畅,他还在轰油门,把踏板车当赛车在开。
路两旁的风景速速后退,线条不断被拉长、模糊,苏新七从来不知道踏板车还能有这速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呼吸不畅,她的心跳也渐渐快了,心里头有一种失重感,身子仿佛轻了。
她从眼缝里看到前面是转弯,但骑车的人一点要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她一颗心提着,想出声,一张嘴风就灌进来,堵着她的嗓子,让她发不出声。
踏板车进入弯道,车胎擦着地面的声音很刺耳,苏新七觉得自己就要被甩出去了,下一秒她的手下意识地就搂上了前面那人窄瘦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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