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站在车旁,还好声好气地试图和他打商量,“我带你到码头,再找艘船接送你,可以吗?”
陈鲟没这耐性和她磨叽,他不客气地一把夺过她抱着的头盔,二话不说往她脑袋上一扣,扯着系带把人拉到跟前。
“不如你现在主动和老板娘说实话?不然我怕我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多对不起你。”
“你——”
苏新七眉心一拢,觉得这个人真心恶劣。
一开始就坦白和撒了谎之后再说实话是不一样的行径,她现在很后悔一开始选择欺骗小姨,和她说老实话大不了被痛骂一顿,在家关几天禁闭,也好过现在被一个岛外生人拿捏着把柄,陷入被动。
陈鲟看她表情不好,心情反而愉悦,“都说海岛上的人热情好客,怎么你对我就这么冷淡?”
苏新七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不留情面地回嘴:“也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赖的大陆客。”
陈鲟呵了声,“救了你还成无赖了,我是逼你犯法了?”
苏新七冷着脸,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
陈鲟满不在乎,敲了下她的头盔,有些不耐了,“上车,再不走,你小姨要出来问情况了。”
苏新七心头愤懑,十分抵触和他呆在一起,可现在她又不得不听他的,新年还没出正月,她没想到自己开年就不顺,遇着个蛮不讲理的痞子流氓。
她不情不愿地坐上车,尽量靠后坐,不和他挨着,陈鲟往后视镜里瞟了眼,不屑地冷笑,轰了下油门,启动车子缓缓骑出去,他这回倒是老实了,没飚速,中规中矩,慢慢悠悠的似在兜风。
车速慢了,苏新七也不觉开心,反而嫌他太磨蹭,她想尽快了事,从他身边脱离开去。
傍晚时分,天色昏暝,金乌将落未落,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一荡,碎成一片,海天相接处一片绛色霞光,像诸神府邸,分外好看。
苏新七指路旧码头,陈鲟按着她指的方向前进,他们一路向西,好像是在追逐着落日。
到了码头,太阳已经落下一半了,苏新七下了车后把头盔往车头上一挂,站在岸上望了望,看到一艘小渔船正准备走,立刻跑上前,冲船上的人招了招手,“叔叔,要去喂鲍鱼吗?”
船上的人直起腰仰起头,爽快一笑,“是小七啊,想搭船去找你二叔?”
苏新七点点头。
“上来吧。”
苏新七道了谢,转过身。
陈鲟找了个地方停好车,朝她走来。
苏新七没招呼他,从码头阶梯上下去,吴叔的船就停在下面,她跨一脚就上了船。
大叔见她身后跟着个男孩,看着眼生,不由问道:“小七,你朋友?怎么没见过,不是岛上的吧。”
“他不是我朋友。”苏新七很快撇清关系,“是我小姨馆里的住客。”
吴叔一听是大陆游客,立刻热情地招呼道:“来玩的啊,那是得去渔排逛逛,大陆没有的,快,上船,我把你们先送过去。”
陈鲟很自如地上了船,和苏新七并站在一起。
小渔船是木质结构,外壳的防水漆都褪了色,船身周边挂着几个黑色轮胎,桅杆上挂着缆绳。船上空间不大,没有船舱,这种类型的船不是用来捕鱼的,就是海上交通工具,养殖户开着去喂鲍鱼、海参的。
船一开动,柴油发动机橐橐直响,大叔在前头掌舵,苏新七和陈鲟坐在船尾,后端螺旋桨快速转动,破水声不小,浆推着船往前行进,留下一条白练。
海上风浪大,小渔船在茫茫海域中就如旋落的一片叶子,无所依护,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摇摇晃晃。
不常乘船的人很容易晕船,海上坐船和在陆上坐车完全不一样,地上坐车是“硬颠簸”,海上行船却是“软颠簸”,大海不会像凹凸不平的路面那样把人颠得七荤八素,但它的力量不容小觑,在摇摆跌宕中就能把人的五脏六腑腾移挪位。
苏新七余光看了眼陈鲟,他屈起一只腿,一手搭在膝上,背靠着船,闭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下颔线一直绷着,像是咬紧了牙。
她嘴角扬了扬,心情愉快地偏过头去看大海,被海风吹眯了眼。
小鱼船驶出几海里就能看到养殖场,一大片红的白的浮球飘在海面上,再往远了看就能看到一座突兀拔出海面的小型孤岛,绕过岛屿,浮在海上的一座座小屋映入眼帘,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下,像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场景。
渔排是渔民用于养殖或临时放养海鲜的水下网箱和巨型泡沫组成的海上平台,很多养殖户为了方便就在渔排上搭了简陋的房子,久而久之,这样独具特色的水上空间就成了一处景点,外地人来到岛上都会想来一睹风采。
驾驶船的大叔一转舵,减了速,缓缓把渔船靠近渔排,小屋里有人走出来,见了船就喊:“老刘。”
苏新七从船尾站起来,冲人喊:“二叔。”
苏二叔转过头,很意外,“小七,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他又看向她边上的陈鲟,“哟”了声,揶揄道:“我以前就想过哪天你会带着男朋友私奔到我这来,没想到这天这么早就到了,嘿,长得还和你二叔一样帅。”
陈鲟在停船的那刻就睁开眼了,他没坐过这样的小渔船,动力不足还不稳,晃了一路人都犯恶心了,他人不舒服,脸色就有些沉,但听到苏二叔说的话他还是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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