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连降雨后,今天云开雨霁,太阳也露了面,气温回升,这时节天气不冷不热,放眼望去,海上风平浪静,湛蓝得好像一块剔透无瑕的蓝翡翠,天际五色轮囷,霞光万道,海天相接处美不胜收。
苏新七也不知道陈鲟要载她去哪,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海风的缘故,此时此刻她的状态很松弛,大概因为现在的海风和美景是逃课换来的,所以轻松之余她又隐隐觉得有点刺激。
陈鲟从后视镜中看到苏新七纷飞的发丝,勾勾唇,心情愉悦。
他们几乎绕了小半个岛屿,陈鲟最后把车停在了路边,苏新七下车,摘下头盔转头四顾,看到近海的一片红树林后立刻就知道他们到了岛的另一面。
沙岛的人口主要都聚居在东海岸,西海岸虽然地势更为和缓,但海岸以泥滩为主,滩涂上长满了参天的红树林,那里的环境更适合野生动物生存,所以西海岸仅有十几户人家分散居住。
陈鲟拔下车钥匙,下了车后示意苏新七跟上。
苏新七看他翻过公路栏杆,心下一惊,立刻说:“你要去红树林?”
陈鲟点头。
“不能进去。”苏新七走到栏杆边,面色微凝。
陈鲟上岛有段时间了,自然知道她反应这么大的原因,他看着他勾唇笑笑,“你也信那些故事?”
苏新七抿唇,她虽然是沙岛人,但这片红树林她却从未去过。
或许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禁区,对沙岛来说,西海岸的红树林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岛上关于红树林的传说很多,故事内容虽然不一,但恐怖的基调大体是一样的,有的说红树林里淹死过很多人,那些人死后徘徊不去成了海鬼,有的说那里的树活了上百年都成精了,还有说以前打战的时候,很多岛民活不下去,都去红树林里上吊自尽了,现在里面挂满了尸体……
各种故事曲折离奇,老一辈人说起来神神秘秘的煞有介事,这片红树林可以说是岛上所有孩子的童年噩梦,每当谁不听话时,家里的长辈就会恐吓说要把他丢进红树林里,这一招立竿见影百试不爽。
苏新七小时候真心实意地害怕过,长大后读了书,虽然接受了科学的熏陶,但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鬼神之事她心底还是敬畏的。
“里面风景很美,不想去看看?”陈鲟再次开口,语气诱惑。
苏新七迟疑着。
陈鲟看她表情肃然,倒像是真觉得这片树林是不祥之地,他轻挑眉,朝她伸手,宽声说:“过来,有我在,别怕。”
苏新七还有些犹豫,她望了眼连片苍苍的树林,站在公路上完全看不穿叶底的情形。
日光西斜,海风浮动,树叶沙沙作响,一群白色海鸟从林中飞起,结队朝海而去。
看到活物,苏新七再看向那片树林时就觉得没那么可怖了,她看向陈鲟,他始终伸着手,目光笃实,她心里无端升起一种信赖感。
她暗咬了下唇,手脚并用翻过栏杆。
从公路到红树林需要走下一道斜坡,斜坡上长满了杂草,越往下走脚下的泥土越松软,陈鲟打头,时不时回头看看苏新七。
红树林分布在潮间带,根系发达,能在海水中生长,它的高度与气温相关,沙岛西海岸的树木几乎都有十米高,耸然伫立,像一根根原木立柱。
往下走了一段路,苏新七抬眼就能看到林中场景,树木丛生,枝叶虬结,叶盖参天,从树底下往上看和在公路上俯瞰的观感不同,她顿觉自己的渺小。
再往下走就是泥泞的泥滩,陈鲟让苏新七在原地等着,他自己踩着露出水面的树木根系,几个纵跳消失在了林深处。
苏新七望着幽暗的树林,心下忐忑,她巴巴地等着,约莫十分钟后看到陈鲟划着一艘小船朝她这来。
“上来。”
苏新七踮着脚,有样学样,踩着树根上了船。
这艘船极小,木壳的,不是动力船,船身仅容得下两个人,她惊奇,不由问:“你从哪找来的船?”
“找吴锋宇家的修船厂定做的。”陈鲟见苏新七坐好,摇动船桨把船推了出去。
树林里薄雾缭绕,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四下无人,林中空幽,苏新七仰头能看到日光在叶间跳跃,低头往船外看,水质清澈,还能看到底下的水草和浅海鱼。
林中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阴森恐怖,浮槎其中,她恍然有种进入爱丽丝仙境的错觉。
陈鲟回头,见她一脸惊奇,挑了挑眉问:“真的一次都没进来过?”
“哦。”
“怕鬼?”
苏新七微窘,不自在地说:“以前小就很好骗,长大后……就不喜欢冒险了。”
“我要是早几年认识你,现在也不用这么卖力。”陈鲟语气透着揶揄的笑意。
苏新七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回应,装作没听到的模样往树林里四下打量。
陈鲟余光看她,倒不介怀。
红树林的树木盘根错节,不熟悉里面情况的人可能会迷路,陈鲟显然不是第一回 来,划起船来游刃有余。
“我们去哪?”苏新七把目光从树干上的附生植物上挪开,看向陈鲟。
“带你看日落。”
约莫在林中行进了二十分钟,苏新七敏锐地感觉到视线所到之处亮堂了许多,没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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