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下船后,苏新七和苏小姨他们道了别,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母亲,踏着月色,伴着海浪声,一路闲谈着往家走。
苏父说些最近出海打渔的趣事,苏母则把岛上的新鲜事说给苏新七听,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询问今晚发生的事,一点也露出担忧的情绪,就仿佛网上的讨伐辱骂不过是不值得上心的小事。
回到家,苏父帮苏新七把行李提上楼,苏母问:“饿了吗?我给你煮碗面?”
苏新七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她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母亲担心,就说:“我回来前吃了,现在不饿。”
她指了指楼上,“我上楼了。”
苏母点头,“早点休息。”
苏新七今晚洗了澡,但是晚上吹了海风,身上沾上了咸腥味,她又去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她口渴,下楼正要去厨房倒杯水,忽听客厅里传来哽咽声,她愣了下,忍不住侧耳去听。
客厅里,苏母揩着泪说:“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骂人呢,这么难听,还诅咒人,多恶毒啊,小七不道歉了吗?”
苏父叹口气,“我就说你别去看网上的东西,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呢嘛。”
“我忍不住啊,我好好的宝贝女儿,给人这样骂。”
苏父也是气不过,赌气道:“也就是隔着网线,不然我不把那些人狠狠修理一顿。”
他拍了拍苏母的背,安抚道:“好啦,别哭了,让小七看见,她心里又该不好受了。”
“我知道。”苏母擦干泪,“我今天晚上都没敢问她,我看她也是怕我们担心,装作没事的样子,看得我心里难受。”
“好了,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带她去散散心。”
“她的手机你收了吗?”
“收了,笔记本也拿出来了。”
“那就好,这几天就别让她上网了。”
苏新七听到这鼻尖一酸,眼圈立刻就红了,她咬着唇,听到他们往楼梯这边走,立刻转身悄悄地上了楼,回了房间。
晚上,苏新七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脑中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陈鲟离开后,她每晚都辗转难眠,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
以前失眠好歹还能玩玩手机,今晚手机电脑都被没收了,她没法上网,因此也不知道今晚因为陈鲟的一句话,她再次上了头条。
实在酝酿不出睡意,苏新七起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海螺,重新躺回床上,她握着海螺闭上眼,这才感到安心。
这一晚上苏新七睡得不是很安稳,噩梦不断,早上天还未亮透,她就被船鸣声惊醒,醒来时枕巾上都是汗,身上也黏糊糊的,她坐起身,这才发现昨晚窗户没关。
她把手上握着的海螺放在枕头下,掀被下床,先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漱完出来,她换了衣服下楼,见母亲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便走过去站在她背后往灶台看了眼,吸吸鼻子嗅了嗅说:“好香。”
苏母回头,“饿了吧,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嗯。”
苏新七离开厨房,见父亲在门外整理渔网,她走过去搭了把手。
苏父抬头看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苏新七没说自己没睡好,只是笑着回道:“肚子饿了,想吃妈妈做的饭。”
“馋了吧。”
苏新七笑着点头。
她在家陪父母吃完早饭,苏母有意陪她到处走走散散心,苏新七不想她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硬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就说自己许久没骑过自行车,想骑车绕岛吹吹风。
苏母听她这么说,倒也没坚持要陪她,怕显得刻意。
清晨海风微凉,朝暾才堪堪升起,同一颗饱满流黄的咸蛋黄一样,把海面染成橘黄色,几艘渔船赶早出海,远远看去就仿佛正航向太阳。
苏新七骑上自行车,朝着岛心的方向去,经过码头时她侧过头看了眼,开渔期的码头一天到晚都很热闹,尤其是近两年,外地人慕名而来,大早上的鱼贩子都忙活开了,有些船才卸下海货,都还没运到鱼市上就销售一空。
苏新七收回眼,往远海眺望了下,忽瞥到一艘游艇缓缓朝着沙岛驶来,游艇轮廓熟悉,她怔了下,一个急刹,单脚撑地,眼睛盯着那艘游艇一动不动,表情不可置信。
游艇往轮渡码头驶去,苏新七忙蹬着车追过去,游艇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人,背着光她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剪影,尽管如此,她还是认出了他。
游艇靠岸,苏新七连自行车都没来得及停好,直接把车往围栏上一丢,径直跑向码头出口,陈鲟正从码头出来,转身看到她时站住脚,定定地望向她。
苏新七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迟疑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她双手不安地扯了下长裙的裙摆,顿生出了“近乡情怯”的情感,她摸不清陈鲟今天突然回沙岛的目的是什么。
五年前他们在此分离,五年后他是来做个了断的吗?
陈鲟看着她,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心头一动,主动展开双手,扬起唇冲她一笑,说:“愣着干嘛?”
少年陈鲟式的一句话,苏新七听他这么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再不犹豫,直接奔向他,扑进他怀里。
陈鲟回抱住她,过了会儿摸了摸她的脑袋,“让我好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