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沉香急匆匆进了院子,有点失了往日的沉稳,没进屋就吩咐一个小丫头守门外,谁也不去靠近主屋。
进屋行完礼,萧姝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她还把屋里逡巡了一遍,叮嘱三七听着点动静。
萧姝被她的做派弄的挺诧异,沉香这才凑到她跟前,神情严肃的小声说:“姑娘!三姑娘要来京了!”
萧姝:“哦。”
然后呢?沉香三七对视了下:这么重大的消息,您只有一个哦?连面部表情都没配合下?
沉香不禁又提醒了一下:“姑娘!在庙里清修的三姑娘又回来了。”
萧姝:所以呢?
沉香、三七:所以,您至少该表示一下惊怒或戒备啥的啊?
她俩齐齐看着萧姝捉急的眼神,让萧姝忍不住笑了:“那么紧张干嘛?她又不是老虎。”
沉香:“姑娘你忘了她当初对您……咱们可不能不防啊!”
萧姝逗她:“怎么防?躲着不见还是让她没法来我这儿?”
三七心道:当然是后者,那边主子就是想让她永远到不了,才让我探探姑娘的意思。
沉香的话已出口:“躲着干嘛?使坏的是她又不是咱们。”
萧姝:“那就是说不让她来了?可你们想过没有,当初长辈们决定让她走,现在定也是长辈们许她回来的,难不成我还能挡着不让她回?”
这回沉香和三七齐声:“可是……”
萧姝止住她俩,也敛起笑意,正颜道:“同为萧家人,总有相见的时候,躲不开阻不断的。当初她害我缘由,至今未明,我也总想着弄个明了。如果真的是一时魔障,总是血浓于水。如果是别的,我也总要面对,见招拆招。哪有千日防贼的?何况即使今时防住了她,人生于世哪会遇不到别的恶人?不如从她开始学好应对吧!”
沉香二人一时都听住了,大赞:姑娘果然有大智慧!
沉香暗愧:夫人提前知会我,栽培我,就是让我做姑娘的左膀右臂,可我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难当大任。真对不起夫人和姑娘。
三七暗赞:怪不得那边主子这么搁不开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怀,这样的可到那里寻去?
很快宫里某人就收到萧姝的这番言论,细细摩挲纸条上的言语良久,才唤来思一,让他取消运河上的行动。
舟行运河,薛氏无心观赏两岸风光,生平第一次出远门,也没能让她兴致勃勃。
本来在平京自己当家做主,小日子过得挺惬意的,却被说动千里迢迢去京城,虽说她知道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夫君支持,女儿更是极力求肯。更何况事关夫君前程,女儿之疾,更有自己做高官夫人的大好前景,可她总觉有点莫名的不安。
一旁面容沉静的萧娟,内里却心如滚水。千般谋划才逃离庵堂,费尽心机讨好这具身体的父母,终于能再回京城。离表哥近了那么多,离自己两世痴念实现又近了一步。
至于那块绊脚石,不急,这次自己要慢慢来。毕竟她比自己小的多,萧家想嫁女,也得先过自己这一关。所以当务之急是靠上萧家的实权人赵老太太,未来便可期。
初冬萧家**奶带着儿女来到京城。一是侍奉长辈过个团圆年,二就便给三姑娘萧娟治嗓疾。
于是萧姝就见识了一场好戏。
见面时,萧姝才知道萧娟哑了,说是在庵堂清苦,生病救治不及时造成的,虽说现能出一点声了,可一直还没彻底恢复。
萧二爷再恼恨她,终是亲骨肉,加上她回来近一年的时间相处,确实没有一样不乖顺。于是恳求父母兄弟,许她到京城找名医根治的。
薛氏边说边哭,萧娟无声的不住磕头,尤其默默流泪的楚楚,让赵氏老太太不住的擦眼角,对她说:“可怜见的!地上凉快起来吧!”
萧娟给老太太又磕了个头后起身,却转身到了王氏身前,咕咚跪下,那响声大的,连一旁的萧姝觉得自己的膝盖都有点疼。
而后萧娟竟然嘶哑着出声向王氏请罪,不能明说为当日之错,只说疏于问候。那声音听得人像掐自己的嗓子,堵住她的嘴。
没等她说完,王氏就亲手去搀扶她,打断她的请罪,连声道:“好孩子!别说了!快起来!嗓子有疾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萧娟却未起身,双膝直接转向萧姝,便要磕头。
王氏微一侧身就挡在她二人中间,边给旁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她的贴身丫头和三七过来,一下就把萧娟提溜起来。
王氏就势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思三婶都明白,你先前清修不容易,神佛都看着呢。”
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大丫头春柳,春柳忙上前奉上一个古朴的盒子。
王氏亲手打开,拿出一串佛珠,亲自给萧娟套到手腕。按住她要推辞的手,旁人看不到她笑不达眼底,只听她慈爱之语:“好孩子!这是三婶为你特特去名寺求来的,请高僧开了光,有辟邪护体之效,此后你可要时时戴在身上,佑你一生不再有邪恶入体,也好让长辈们放心!”
她身后的萧姝:亲娘!请让我奉上我的膝盖!
王氏的绵里藏针刺得萧娟再也演不下戏。那边的老太太也不得不出言,赞三儿媳疼惜小辈,连薛氏都跟着附和。
一家子表面其乐融融,内里如何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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