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听了这话,心中的厌恶愈盛,若不是想到她是自己母后送来的人,他定是要当场直接发落了。
“你退下吧,从此,不必来跟前伺候了。”周珏缓着声音说了一句话,说完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杜衡。
杜衡听了这话,霎那间脸色变得煞白了,她抬起头正想再分辩一声,可她抬头之时,突然看见了周珏的那个眼神,那个冰冷里带着明显嫌恶却又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只觉得胸口一滞,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她心里突然间就明白了,自这一刻起,她之前所做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这么些年,他不是看不到她的心,他根本就是深深的厌恶着她。他要她从此不必来跟前伺候,已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给了她最大的情面了。
“殿下……”杜衡哀凄着声音叫了一声,此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衡姑娘,走吧。”年平的声音慢慢腾腾的,却是淬着一股子冷意。
杜衡慢慢直起腰身,又朝周珏叩了首,然后很是艰难地起了身,后退几步,然后脚步趄趔着往门外去了。
见得刚刚还是一脸得意之色杜衡竟是失魂落魄般地出了门,门外侍立的半夏等人面上虽是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倒是都有些痛快之意了。刚才里面太子殿下动怒摔碗的声音她们也都听到了,这会儿又见得杜衡的神色这般不对劲,她们自然也都猜到这杜衡定是被太子所厌弃了。
“她话该!”白芍看着杜衡的背影嘀咕了一声。
“嘘,你们别说了……”半夏忙出声阻止道。
第65章
转眼间之间,距离谢妙离京已有一个月了。
这一日,已是深夜时分,毓徽宫寝殿内的周珏突然间自床榻上坐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正坐在鲛绡帐内自己的床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做梦。
“幸好只是个梦。”他低喃一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回想一下梦里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一丝睡意也没有了。
刚才的梦中,他又梦到了谢妙。自谢妙离宫这些日子,一向很少做梦的他,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虽说每日的梦境大不相同,可是每次的梦里都会出现谢妙。
梦里,谢妙还住在灵犀轩,每天变着法子来毓徽宫气他,他都是面上佯装生气,可是心里总是暗暗欢喜着。醒来的时候就想起她已不在身边了,整个人都变得郁郁的,提不起精神。
今日他自梦中惊醒,是因为今日这梦不同寻常,梦里他看见谢妙进入了一片林子,好似是他们初次在城外相见的那片林子。谢妙着一身窄袖男装,手挽着弓箭,径直朝林子深处奔跑着。他先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见她越跑越跑,他有些着急,正准备加快速度赶上去,可是一抬眼就发现了一件很是惊骇的事情,林内突然奔出了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老虎来,那老虎张着狰狞大口,朝着谢妙的方向扑了过来。
“谢妙,快回来!”
梦中,他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可是谢妙似是没有听到,仍是往前奔去。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脚下纵起,正待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拉开谢妙,可是脚下竟是一空,他心里一慌,正待再次纵起之时,他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周珏披衣起了床,窗外有月光照了进来,他站在窗前静立了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案桌之前,伸手拉开了抽屉。那里面,放着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那是谢妙送给他的观音膏。还有一只人形雕像,从前面看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翻转到后面,却叫人忍俊不住,那木雕的衣服后摆处,竟有条大尾巴。
“坏丫头,算着日子,应该是到家已有半个多月了。也不知这些天在做些什么?进一趟京憋了这么久,这下回了云城,该是要四处疯玩了吧?”
周珏一边低语着,一边用指头在那木雕像上轻轻摩挲着。
“不知道云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片刻之后,周珏又自言自语了一声。
说完这一句之后,他突然又想了起来,记得她提起过云城有个清欢楼的,想来那地方是她经常去的地方。她屡次提到清欢楼的云墨,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的人。
依着她的喜好,那云墨定是个模样生得好人又有趣的男子吧。周珏想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罢了,只要她每日里都开开心心的就好……”周珏看着窗外的月光又轻叹了一声。
“可是,明知道放手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就像是缺掉了一块一样?”
周珏又自语了一声,而后,他再不出声,只是抬眼看着外面的一轮清辉,一定不动似是入定了一般。
……
第二日按例是大朝会的日子,周珏早早起了身去了太极殿听政。
朝堂之上,皇帝高坐御椅之上,文武大臣分列左右。周珏站在御座之下的台阶之上,一直静静地聆听着皇帝与众臣议政。
不多时,有工部官员上前奏事,说的是汛期将至,江南各地河道的疏浚及堤防虽已在几个月之前开始了,但仍需朝廷派出河堤使者进往江南视察,以防止河道有纰漏或是官员有渎职之处。皇帝听后点头应允,正待指派官员时,抬眼看向一直静默的周珏,皇帝就对着周珏开口了。
“太子,这江南多雨,每年汛期的水灾也颇多,朝廷已是连年拨款加固河道,可仍是不可避免有水灾之患。比如江南的安城,几乎年年都有水患,百姓为其所累,朕也为之忧心,不知太子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或是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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