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似手指捻着蝴蝶玉钗,向着光亮,素雅精致,又叫人不得忽视它的不菲价格。
对上萧祁远温和深邃眼眸,施烟小脸儿纠结,将钗子还给他,“我不喜欢这些脂粉钗环,若是大夫人知道,你总给我这些好东西,又得说你不知节俭。”
萧祁远每每走商回来都会往自己小院子送几箱子衣裳珠钗,这事儿传遍萧府,大夫人的女儿萧思茹总哭闹一番。连带着大夫人也颇有微词。明里暗里萧祁远胳膊肘外拐,心中向着一个表亲妹妹,也不念下家中嫡亲的妹妹。
萧祁远勾了勾唇角,笑得温和,“请了岭南老师傅雕的,给烟儿攒得嫁妆。”
他低睑看半臂之近的女子,目光落在她鬓发间静簪的白色绢花,仅一朵虽比不过牡丹艳丽,却清雅绝尘,如遗世独立。总归是素了点。
萧祁远将那白色绢花取下握在掌心,从她手中夺了珠钗重新给她簪上。
“可是……”
施烟要伸手取下,被温热的手掌按住,低迷沉声滑入耳中容不得拒绝,“烟儿生得美,自要金钗玉珠来配,这支是我送烟儿及笄之礼,便簪着吧。”
他既如此说了,施烟便不矫情收了,往前一步扑入他怀里,双臂收紧环住他腰间,“二哥,外头人说你是奸商,我不信他们的,你是个大好人、大善人!”
施烟一瞬眉看眼笑,歪了歪脑袋,那玉蝶钗摇曳生辉,“那我攒着,等哪日萧家破败,我便卖了它们带你逃命去,总不会亏了你!”
萧祁远闷声失笑,温柔干燥的掌心轻轻拍了拍怀中人,宠溺道,“真是,往日那些过去便过去了,莫想些有的没的。”
………
长安天气风云变幻,变脸极快,前几日还是清朗天气,今儿傍晚突然下起暴雨,远处阴沉沉好似要将天捅个窟窿似的。
自被沈家退婚后,大夫人定施烟每日辰时都要去她院里习针线女工,磨磨她那躁动不平的性子。
身侧婢女月吟替施烟撑着伞,“小姐,雨下着这样大,我们不若回去吧?”
施烟困极,搭着月吟的手慵懒打了个哈欠,低头小心踩着石路,“不行的呀好月吟,我若是懒了一日,大夫人便不更喜我了。”
沈家退婚的事儿已让大夫人不满,二哥夹在中间定要伤神。用萧如茹的话来说,寄人篱下的人就该有自知之明。自个儿能少一事边少一事吧。
进了大夫人院子,里头传出银铃般笑声,施烟垂首,不用猜便是大夫人年前出嫁的嫡女儿萧思茹回来了。
一进屋,母女互相依偎,好生温情。谢氏在旁站伺候着,一瞧着施烟弯唇笑了笑。
“大夫人,长嫂,思茹姐姐。”站在内堂,施烟规规矩矩福礼。
萧思茹依在母亲怀里,今儿穿一身蓝裙,细眉弯黛,面上带一丝娇惯出来的傲气。看到施烟,她不屑地哼了声,“厌烦鬼来了呀。母亲,我不过随枫郎回了婆家两月,这丫头日日来你这儿,可是要与我抢你?”
萧大夫人伸出指尖点了点女儿额心,搂着她好笑着,“促狭鬼,连表妹的醋也吃。烟儿将萧府当做乡野农舍,成日里不是上树便是翻墙,忧得我头疼。如今还好你回来,我身边也有个宽心的人了。”
萧思若这才眉开眼笑,朝施烟比了个得意眼色。
施烟在一旁指尖无聊儿拨弄香囊,她不理睬也不搭话,安静听着。也只有这时候,才能瞧出她是个安静的闺阁小姐。
忽而目光落在她鬓发间那支蝴蝶玉钗,萧思茹定睛一瞧,“你那钗子哪儿来的?”
施烟伸手摸了摸这只钗子,再抬头对上几人脸色,小心道,“二哥给的。”
萧思茹顿时炸起,嗓音尖锐,“二哥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
萧大夫人不满拍拍女儿的手,嗔她一眼,“你惊诈什么,唬我一跳。”
经母亲提点,萧思茹回神才察觉自己失了分寸,红着脸,愤愤不平揪着手绢,心中越发不平。
萧大夫人在抬眼看施烟发间玉钗,笑意浅淡不少,话中敲打着她,“祁远对你必是极好的。你可有良心,少惹些祸别再让他分神了。”
施烟面上掩着温和乖巧,“是,大夫人,往后不会了。”
出了院子,施烟才松快一口气。
方才轻言细语说话真是憋屈,看着萧思茹能在母亲怀里撒娇,又叫人羡慕又难受。
施烟情绪低落,忽而伸手从鬓发间取下玉钗握在手中,心中想着事儿,步子方向不觉改了,下意识往萧祁远的院落去。
月吟跟在身后并未提示,表小姐是被家主带回来的,关系自然亲厚些。
闷头走着,旁侧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男声,“表妹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施烟抬头,看着假山边上的男子,眼中突闪欣喜,“三哥。”
萧家二房庶长子萧祁东,生得丰神俊朗,气质清朗,且脾性随和,府中下人都想去三公子院里伺候。
如今萧府让大夫人头疼的一号人物是施烟,那么二号便是萧祁东了。
萧祁东目光落在后头施烟身上打量一番,吊儿郎当笑起,“三月不见,烟儿妹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身段纤细,柳眉杏眼,不言语时瞧着似画中娴静的美人儿,目光清冷淡然一瞥,将人定在原地。
“可惜啊……那沈家不知好歹,竟敢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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