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动,萧祁远用宽大衣袖将施烟视线遮住,再瞧旁边的人,“你回来做甚。”
萧祁东脸色因急促而红润,再对上兄长的目光,“我再不回来,大夫人又要将府内翻过来了。二哥,施烟如今恶事缠身,不若让她去我府上将息两日?”
话一落,胸口衣襟被人攥了攥,细弱声道,“二哥,要不我走吧。左不过这萧府我也不想待。”
环住自己身子的手臂圈紧,四起一股肃寒之意,萧祁远直凌凌对上前头一行人,寒声道,“施烟是我亲自带回来的,要人走也须得经我同意罢。我若不同意,谁敢动手。”
清寒严厉的尾音一落,府内丫鬟小厮个个噤若寒蝉,缩在廊檐下。
原本拦在前院的小厮畏首畏脑,萧祁远毅然决然往前走一步,他们犹豫着往后退一步。
从远处看,这仆拦主,颇有些滑稽。
萧祁承想笑又只得憋着,瞧见大夫人难堪又愤怒的脸色,无奈摇摇头。这二哥要做什么事情,哪由得这深宅妇人左右。
且这施烟姐姐不过一介女子,模样清艳秀丽,不过性子跳脱了些,在沈家身便带得时日比别人就,日久生情也是有的。怎就眼里揉不下人家呢?
府内自是无人赶阻拦家主,萧祁远一路畅通无阻,抱着施烟往恕清院去。
方才在马车内,施烟服了安神的药,如今窝在温暖酣厚怀里,眼皮打架如何也撑不起来。
唯一的意识只是紧紧攥住萧祁远的衣裳,带着撒娇的调子哼了一声,“二哥……”
“放心睡吧,有二哥在。”温沉和煦的声音钻入耳中,让她将最后一丝困扰散去。
不过,熬不住困意睡去前,听到清泠通透声道,“既如此,那便如大夫人的意思,分家罢。祁东祁承,拟帖子,请雍州的几位族老不辞辛苦来一趟。”
这话一出,仆妇随从们里头吒然,窃窃细语声不断。家主向来一言九鼎,如今这般说可是当真了。
一旁看戏的萧祁承被点了名,不由地直了直背脊。
萧张氏右眼皮狠狠跳了跳,被萧祁远这话激得往前一顿,耳边翡翠耳坠摇了摇,她往廊下走几步,身形摇荡,失声破喊:“逆子!”
“大夫人!”
“母亲!”
“母亲!”
几道不同音量声同时响起。
萧祁东往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大夫人,温言声语劝道“如今家里正式多事之秋,太子殿下都判烟儿无罪,你这般逼人,又是作甚。都说家和万事兴,您如今这般,不正是逼得二哥难堪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萧张氏一把推开他,手尖锐指向他,身子气得颤抖。当下恨红了眼,咬牙切齿道,“公爹婆母当年偏袒萧郜就算了,如今还来一个孽障,是你们!是你们要亡我萧家啊!”
…………
施烟这一觉睡得久。
鼻子别人轻轻捏住,窒息感让她难忍,睡梦中伸手去打罪魁祸首,唇边有浅浅笑意,“赵檀,你别闹。我睡一会儿就来看医书。”
将人弄醒,萧祁远神色淡然,目光温和如水,问施烟,“可是梦到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施烟缄默不答。
睡得沉,梦到好些事情。可大多都是以前与赵檀在一起,从相识、到受南宁王之命去刺杀他、再到他不计前嫌教自己医术……
这事儿已然让两人有了丝隔阂,可这些,怎教她好意思同二哥说出来。
抬眸看了眼二哥,他这架势是非要让自己说出来。施烟无奈,眼神闪躲地摸了摸鼻子,“梦到以前,我们两在雲山的事了。二哥,冬时你就说要带我去看雪,如今都快入夏了,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笨拙话题转地生硬,施烟欲盖弥彰地睁着一汪澄澈眼眸,羽睫扇了扇。
萧祁远也不追究,将她散落在额边的青丝撩在耳后,为自己失约抱歉,“再过一些时日罢。二哥将事处理完,等萧家的族老来,二哥就娶你,让你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入萧氏的族谱,咱们便走。”
这话头太大,施烟一时错愕瞧着他,手下没力气,脸上表情也僵住,痴憨憨的。
“……二哥……娶我?”
萧祁远挑眉,将她神色扫入眼底,脸上漾起温和笑意,“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啊!”
腰下痒肉被人挠,施烟顿时在萧祁远怀里乱躲,“哈哈哈哈,二哥别挠,别挠了,烟儿怕痒啊。”
“不嫁我,烟儿是许了谁?拿二哥当个幌子不成。”
萧祁远手下控制着力道,不让施烟从自己怀里退出去,又得提防她从轮椅上摔下去。
一番闹腾后,施烟恼嗔这人一眼,眼角被弄出几滴眼泪,鼓了鼓脸颊,气愤道,“二哥,你往后莫弄我痒肉了。”
“那你说,为何不愿意?”萧祁远正经得很,眼底没有笑意,认真问她。
施烟正了正身子,红着脸颊道,“人人都说家主活不久,且您有克妻之明在前。烟儿便想,趁您还没死便多攒些银子傍身,以免您死后烟儿别人欺了去。”
萧祁远沉吟一番,脸上浮气意味不明的探究,“倒是在理。”
施烟这下准备好躲远,却被一把扣住,逮了回去,“二哥………呜…呜呜…”
……
萧家族老先未到,苍梧山的和尚倒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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