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此事还得从长再议,你大哥远在赣州,如今你是家中顶梁柱,可不能仗着自己有了些势头就欺负长辈来。祁东你说呢?”
老人成精,到底是见识比萧祁远多,晃然将话头递给旁边言语未发的萧祁东身上。
“这……”萧祁东左右为难看了看二哥。
之后,他站起来,朝众人拱了拱手,“祁远早已搬出萧府,上头父母也都不在,祁东任听大夫人和二哥的吧。”
如此取个折中的法子,倒是哪方都不得罪。
族长的视线再看来,满是不悦,“你小子,这不明晃晃站你二哥那边。”
萧祁远勾起唇角,笑了笑,“族长给小辈按了个好大的罪名啊。祁远并未逾矩欺负长辈。这分家之事虽是当年祖父嘱咐父亲的,然父亲当年离去时,祁远并未在身边,因此做不得数。”
“且府内的庄子、田地、药材金玉商铺,早在祖父下葬五日后,大伯母早早同父亲商议分了。三弟祁东可是一分未得,如此自当如何都行。”
这萧祁东先是不同意大夫人分家,可自等二哥将这事儿与他说了,他也只得应了。自己这些年都靠二哥才有今日,那还能再多语。
说完,堂内寂静,数十道目光落向萧张氏,“这都十多年前的事了。父亲爱民,昔日家产早已捐得捐,赠得赠;母亲也不得擅长理家,大夫人也从我这儿挪了些去填补您的娘家张氏。”
萧张氏手紧紧攥住丝帕,脸色僵硬难看,狠狠瞪着萧祁远,似乎要在他身上剜出大洞。
“是吧,大夫人?既然家早已分,还不如早早抬到明面上来。”萧祁远坦然对上,眼底玩味笑意更甚,“且祁远将要娶妻,自然有些事该早料理去先料理。以不至于往后扯了夫人进来。”
老人家眯了眯眼,打量萧祁远,他早早挑起萧家大梁,气质深沉不容人轻易瞧出来。可惜命弱……一切都白谈。
可如今还是不招惹的好啊。族长回头看了看自己孙儿萧祁承,再与其他几位萧氏族人一通商量。
这萧家当真如萧张氏一句气话,真分了。
萧祁远吩咐工匠将西院与清院之间的花苑用木篱笆隔开,另在东墙开建府门。
“这下你满意了?”
那日,萧思茹拦住施烟,直凌凌地,主动与她说话,“瞧我们家分了,终于合你心愿,你很高兴是不是,没有人来打扰你同二哥当对恩爱鸳鸯了?”
施烟无意同她争执,转身要走。萧思茹挺着大肚子,急步上前来抓住她手腕,眉眼一派冷气,“我告诉你,做梦!要不是祖父偏心三叔,萧家的财产本来就是我们大房的。等我大哥回来,你!还有萧祁远统统都得从萧府滚出去!”
边说着,她一双眼睁得通红,眼神悲愤又倔强。施烟垂下眼帘,平静地慢慢的将她手拿走,“思茹姐姐快临盆了,你还是莫动气,仔细伤了自己身体。”
萧思茹咬牙,“你就是妖精!”
施烟也不反驳,“姐姐既说是,那便是吧。”
萧思茹低声骂她恬不知耻。
这会儿,施烟总算有了反应,身子一瞬僵硬,从小没被人如此骂过。她抬起头笑了,笑意不及眼底,“自古祸水败国,我如今还没有这么大修为。不过,我也确实二哥祸害。但那又怎样?”
萧思茹气得说不出话。
。
既决定分府时,萧祁远派人将府中上下修葺一番。
萧祁远原先居住的院子要阔开一番,便搬了竹林内的小楼,正好暮春初夏,绿意盈盈,春蝉鸣鸣,如世外深谷,颇有一番诗意。
竹楼上有一处轩窗,推开而看,入目苍翠,施烟凭窗远眺,清晨竹林间聚了浓浓的雾,连落入期间的阳光悉数吞没。
再跳高远看,能瞧见昭国寺内的佛塔顶。她盯着一处失了神,一时没察觉手掌被人握在手心,一根一根被轻柔亲吻。过了一会儿,才被缠绵温热惊了下,预要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叫她不由得颤了颤。
施烟偏过头,一个吻悄然错落脸侧,微热气息挠在耳旁。她只觉如在河池,四周都是水,让人呼吸不过来。
珠帘在眼上头,被一道人影遮住。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眼眸,施烟陷了进去,她俏声唤着:“二哥……”
但跟前的二哥眼尾不见笑意,细看颧骨有些凹,脸上毫无血色,一如苍梧山那座冰凉清隽的金像。任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一样。
掌心往上,连肩骨比以往膈人,施烟恍然记起苍梧山的师父说,一堕佛门,四大皆空。再去摸萧祁远的右手,檀木珠吸走人的体温,有些微热。
戴檀木串子的手抽走,施烟指尖扑了个空。然没一会儿,手腕滑过冰凉,沉甸甸的。
颈窝出的脑袋闷咳两声,嘶哑声传入耳中:“方才,发什么痴?”
施烟举起手,对着轩窗歪头瞧着檀木珠,其中有两颗有裂痕,像是刀尖滑过,又不像,好似是指甲生生掐出来的。
“没、没发痴。”她有些磕巴得说,“不过瞧见了兔子在啃笋,想到了雲山的兔子。以前哑娘养了好多,我留她一人在山中,也不知如今她养的兔子还剩多少了。”
高山之中,凶猛异禽食肉,温顺点不利索的成为腹中物。
萧祁远将人捞在怀里,“待天晴,叫人买些回来养在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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