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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像游隼,举手投足优雅高傲,像荧屏上的你,翩翩贵公子的感觉。”何起红觉得自己可以说实话:“现在也像游隼,进食前会把猎物的羽毛拔掉,啃光血肉,残骸一般只剩骨架……”
    “那我就放心了。我所作的全部努力,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让人望而生畏且无可取代的人。”韩清策似乎对这个答复很满意,何起红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晚上练琴(二十二)
    晚上练琴(二十二)
    “很好笑吗?”韩清策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也无所畏惧地看了回去:“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是可以被取代的。我之前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师承砖雕大师何世,钻研砖雕有十几年了,还有点小天赋,完全可以成为下一个砖雕大师。但是有一次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很扯的专家座谈会,无论是作品还是理论都是误人子弟的水平,就这样还敢四处开讲座诓钱。而且他做了很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在简介里面写‘跟砖雕巨匠何起红学艺八年,承袭精湛的砖雕手艺’。我当时觉得特别好笑,我自己都不敢说自己手艺精湛,他作为我的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生徒弟就敢这么说了?所以我就打电话过去骂他,告他侵犯我的名誉权,但没有成功。我当时真的气得半死,但慢慢也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没有成功?”韩清策忍不住问道。
    “他跟我说,世上不止我一个何起红,还有千千万万个何起红,他指的不是我。他还反问了我一句,你觉得你自己是砖雕巨匠吗?我想了想,还真不是。虽然我觉得这个混球就是在蹭我的名气,但我确实不是无可取代的,或许这世界上真的有跟我同名同姓还比我厉害的人,至少他帮我认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我再也说不出‘我是无可取代的’这种话。我刚才之所以笑,没有奚落的意思,单纯是想起了这件事——虽然鸡汤了点,但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何起红注意到韩清策的神色有所缓和,于是开始造次了:“其实,我还有点同情你——也不是那种强者同情弱者那种同情,而是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虽然不知道你之前受了什么委屈,也不想强行当什么知心姐姐,只是觉得你可能在恨好几个人,但承受恨意的就只有你一个,所以不值得……”
    “别对我说理,也不要把恨和原谅说得那么轻而易举。”韩清策一拳捶在离她的脸不过咫尺的玻璃上,力度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玻璃发出结实的颤抖声。“你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坏人终究会被原谅吗,因为替受害者做决定的是作者,是编剧,而不是受害者本人。”
    “对不起。”何起红的道歉里有三分害怕,七分愧疚,她觉得自己既然不明真相,就不应该胡乱说理,还戳到了他的痛处。韩清策意识到自己失控了,慢慢将拳头舒展开来,隔着玻璃抚摸着一条条雨痕,也轻声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放空了片刻,最后还是让何起红回去陪凌云皓。何起红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话题引回SAS的安保系统上:“我不觉得你那个大卡车的想法很疯狂,我其实觉得可行,但我太胆小了,我无法说服自己去尝试。我之前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一道黑影用双手抓我家的窗户,就像午夜凶铃的贞子一样想从里头钻出来一样,就直接吓病了好几天,后来才发现我爸在窗户边上做拉伸运动而已。”
    晚上练琴(二十三)
    晚上练琴(二十三)
    “我其实不大喜欢暴力美学,我能想到最狠的点子,也不过是将娃娃机的爪子加强力度,在人们夹起娃娃的瞬间加大力度,将娃娃抓爆而已,这还是之前公司减压活动的点子呢,只是没有提案罢了。”何起红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于是识趣地闭上了嘴。韩清策别过脸,不让她看出自己的情绪:“你真啰嗦,像凌云皓小时候。”
    “不是吧?他?”何起红万万没想到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小时候居然会是个话痨。韩清策接着往下说道:“他小时候就很聪明,很活泼,你根本不可能会讨厌他,尽管我应该讨厌他。他以前也像现在一样发烧,一样的虚弱无力,无助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家里的佣人全听我妈的话,对他的病置若罔闻。我本来也不想理他,但看到他这么辛苦,还是蹬掉了拖鞋,用脚给他探了探体温,知道他发高烧了,最后还给他喂了药。本来以为我长大以后就不会那么善良了,但今天我还是来了,还跟你聊了这么久。”
    这韩清策原来是口嫌体直的人啊,明明就很关心自己的弟弟啊……他们兄弟俩本应该相亲相爱,只是因为家族的原因不得不分成两派吧?那凌云皓又是怎么由开朗少年变成冷酷中年的……
    何起红不禁脑补了很多豪门争斗故事,却还不如韩清策的话来得直接:“他是很活泼,但家里没有人跟他说话。最活泼的凌卫邑很小就被送去外国上学,一般情况下就我跟他相处得比较多。我之所以不爱跟他说话,是因为我也是一路从孤独中走来的,我不大想看着他过得比我好。我第一次听生日歌,还是在洒水车经过的时候听到的。我每天训练得很晚的时候,我身边唯一亮着的,就是食堂里捕蝇灯发出的蓝色光。”
    何起红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落寞和孤独,想安慰却又怕像刚才一样,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口。而韩清策看上去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他更像是一个需要倾诉的人。不过他很快就收住了,不愿再向外人泄露更多的心声:“既然已经聊开了,那你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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