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个月都会给你足够的生活费，你为什么还要问我拿？我在外面打拼容易吗？你除了问我拿钱就是拿钱，你有理会过我的感受吗？”机器也不甘示弱，一个劲儿地反唇相讥。何起红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但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回应道：“那你呢？你有理过我的感受吗？当初我的事业发展得如日中天，差点就要当上公司的首席创意总监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怀孕了，为了孩子，我不得不放弃好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家庭里去，每天精打细算，勤俭养家，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帖帖。你非但不体谅我，还要觉得自己伟大到不行，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好，我算你为这个家庭牺牲很多，但你已经没工作两年多了，你跟这个社会已经脱节了，很多公司都不会考虑聘请你这种家庭主妇的。除了回归家庭，你还有什么选择？算了算了，既然你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我也只能迁就你了。我每个月给你加50块钱生活费，这样可以了吧？”机器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冷漠，这比冰冷的机器本身更让人觉得寒心。
    何起红知道它不过是一台机器，它也是照人为设定的指令办事，毋须跟它较真。但让她生气的是机器背后的那个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于是她毫不留情地回怼：“你打发乞丐呢？现在猪肉都十几块一斤了，你这50块除了羞辱我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吗？”
    “那给100吧。你少买点化妆品、护肤品，少买点衣服鞋子不就好了吗？反正你也老了，贬值了，穿再好看就没男人看你，你就别讲究那么多了，懂事点行不行？”机器说的话让她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甚至想猛踹它，让它当场报废。
    伤口上撒糖（二十二）
    “气死我了，对着它我得折福折寿十年，它叫一叫，我十年少，去冰少糖的少。”一轮交锋以后，何起红就被这机器气得想拔掉电源。这机器大概感应到了她的怒气值，很乖巧地闭了嘴，然后在屏幕上出现了两行大字：“如果我是程序，那可以关掉我。但如果我是你的另一半，你又能怎样？”
    细思极恐。
    何起红好不容易才抚平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夸起它来：“这个言语暴力太直观了……以前看宣传片或者电影都没能引起共鸣，只是不赞成家暴行为罢了。但这个就不一样了，虽然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可慢慢就会代入其中，然后气到发抖那种。”
    “那就好。”凌卫邑见她挺喜欢，于是又对这个机器多了几分期待。“你之前发给我的话语我也录进去了，不过你说的话没有触发这些话，或许多试几次就行了。”
    “算了算了，还要被气几次吗？”何起红一想到还要跟这个机器对话，她就想马上离开这里。“你打算什么时候推这个？”
    “我准备明天就在羊城广场上线，多等一秒都觉得会有人剽窃我——也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就是怕别人会借鉴我，致敬我，害我流失了这么好的创意。”凌卫邑的回答让何起红很惊讶：“这么赶？我感觉这方案才一个多星期就落地了，有谁来得及剽窃你？难道你防的是江宇直吗……你要不缓两天，认真看看这机器有什么纰漏，还有方案有什么可以补充的，这样可能会稳妥一点……对了，小倩知道这方案吗？”
    “她肯定知道，而且她也帮我测试过了，暂时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她现在要休产假了，我也不好意思经常去打扰她。我让几个中高层测试过了，也找了几个路人和朋友测试，都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赶紧上线得了。”凌卫邑并没有回应跟江宇直有关的话题，但他的话让何起红很是吃惊：“什么？小倩请的是产假吗？她请的不是事假吗？她竟然怀孕了？这也藏得太深了吧？我感觉我的肚子都比她大……”
    凌卫邑笑着回应道：“我倒是有两个好建议，第一，你跟我每天去做健身馆做有氧运动，好锻炼一下腹肌。第二，你干脆跟我生个孩子，即使胖了也没什么负罪感。”
    “滚，我不接受你的建议。”何起红不想理会他，但还是被宁聂小倩怀孕的事情冲击得久久回不过神来。“太不可思议了，她好像前阵子还喝咖啡来着，早知道就拦着她了……”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她都已经二胎了。她之前在江宇直的公司就职时就怀了孕，江宇直的人拼命挑刺，找借口开了她，还是我主动把她招到凌峰的，因为她确实有真本事，不应该被职场歧视。”凌卫邑的话再次让她惊讶，还没等她缓过来，他就从车上拿了一个袋子递给她：“差点忘了，这是小倩送给你的，说是临别礼物。”
    伤口上撒糖（二十三）
    何起红好奇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件白T恤，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就在她纳闷的时候，凌卫邑提醒她翻过来看水洗标，她才发现里面大有玄机。水洗标有十多页，翻起来就像是在翻一本袖珍漫画书，上面画的全是她做砖雕时的画面，Q版的画风看得她爱不释手，意犹未尽，反复翻了几遍，怕错过了其中一页。她不禁感慨道：“这画功真好啊，这礼物太有心了，我很喜欢。”
    “是啊，我让她帮我画一件也不肯，就专门为你画了件限量版的。”凌卫邑话里透出一丝嫉妒。
    “我太喜欢这种形式了，没有花里胡哨的印花，就将心思放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只有我这个穿的人才知道，这样的感觉真好。”何起红干脆脱掉外套，将白T恤套在长袖T恤外面，还将衣角卷起来露出水洗标。凌卫邑看得直皱眉头：“你还真是个时尚灾难……你这话听着就像单身，你要是有个能滚床单的男朋友，这水洗标就不止你一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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