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滂沱大雨，我是最想为你遮风挡雨的那一个。可是我，连伞都没有。”
    “跟前面的篇章一样，文章前半部分是假的，后半部分是真的。这篇大概也一样，前半部分只是我的粉饰，以为将自己放到一个迫于无奈、不得不向贫穷低头的境地，就能获得别人的谅解。其实，说到底，只是因为我的虚荣，以及对金钱和权力的向往。”
    伤口上撒糖（三十七）
    程修宇，别说了，再说实话就要掉粉了。
    何起红忍不住关掉了手机屏幕，根本不敢将这篇文章读完。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自尊心，因为她觉得这个不幸却又上进的男孩，值得自己和世界温柔以待。她以前大部分的快乐，几乎都渗透在前半篇的二人世界中。她也曾以为，忍过了这些血与泪，他就会给她长长久久的幸福。
    没想到是迎头痛击。
    还是继续看吧，毕竟时过境迁了。
    “他偷了师傅的心血，并用它换来一大笔钱，作为自己的创业基金，接二连三办了很多圈钱的展。他渐渐就还清了家里的贷款，不再关心商品上的价码，他终于变成了有钱人，也终于跻身上流圈，收起了一身穷酸气。”
    “但是他却不敢再碰砖雕了，甚至不敢听捶打刀刻的声音，每一下都像在剜他的心头肉。他敬重的师傅，他心爱的女孩，还有他肝胆相照的朋友，都因为他的急功近利离开了他。他活成了有钱的孤岛，入夜便逃不了内疚的拷问。就像《猴爪》那个故事，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却付出了最可怕的代价。”
    “最让他难过的，是他的师傅早就知道他想偷窃，却不想提防他，也不追究他的责任，只是默默将那件他觊觎的作品完善又完善。哪怕师傅骂他，打他，他也觉得好受些，但师傅只是选择了沉默。他觉得自己就是想用金花暗器暗算对手的火云邪神，结果对手只是抽掉了恶毒的金针，将它变成了扬善的飞花。”
    “他一心想要追名逐利，为的就是想让自己在意的人过得好一点。可到最后，他在意的人也离他远去。但是讽刺的是，即使能让他再选一次，他可能也会选这种让人不齿的方式。因为他穷怕了，也因为他那浅薄的自尊心和虚荣心。他觉得在追名逐利的过程中，总要牺牲点什么，才能换来点什么，世界总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直到他遇到了金静，他才发现错了，一切都错了。”
    “金静是温室里的花朵，但完全没有大小姐的脾气和做派，是一个既漂亮又温柔的‘田螺姑娘’。她就在他事业最得意的时候出现，并乐于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他渐渐就离不开她，可他不知道自己跟她在一起是因为亏欠，还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可她跟他说，无论是出于哪种目的，她都不会介意。她不会想到她的卑微和包容，会助长他变成恶人。真正的爱不是无私的，它恰恰是最狭隘、最容不下一颗沙子的。最后，金静终于在他的迟疑不决中爆发了，成为了最不理智的利器。而在金静犯下弥天大错以后，他发现自己最在意的，还是那个默默关注，却从不敢打扰的她。那个他曾经奋不顾身救出火场的她，又一次被自己伤害了。”
    伤口上撒糖（三十八）
    “你还是把最后两段删了吧，这也……太真实了。”何起红看着看着就平静下来，甚至有点小反感。她觉得程修宇对自己越是深情，对金静就越是薄倖。她对金静的同情，远大于对她的恨意。
    “这才是真正的我，比烧焦的我更面目可憎。”程修宇知道她已经看到了他的自白，他既害怕会失去她，可又不想对她有所隐瞒。“我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新的坏事。如果你讨厌或者害怕这样的我，那就不要再勉强跟我在一起了。我以前欠你太多了，现在只是我在赎罪，你不需要再还我人情什么的。我希望你跟你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你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
    “我……”何起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仰起头深呼吸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你是不是早就预知Monster or Master会有一场大火，然后提前做好了英雄救美的准备？”
    程修宇那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然而真正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就只有几个简短的字：“是，我必须这么做。”
    “那你是不是没料到火势会那么大，导致你现在几乎要毁容？”她把心一横，决定要将这道伤疤撕开。
    “是，但我没得选。”程修宇这次回得十分快。“我已经知道火势比我预想中要严重太多，可我不救你的话，这一辈子我再也无法弥补我的过错。哪怕是赔上生命，我也一定要救你，这也是在救赎我自己。程修宇他还是那么自私，他最想救的是那个困在愧疚中的自己。”
    何起红，放过他吧，何必一直追着真相不放呢？难得糊涂或许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不是吗？何起红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反复劝说着她不要再问下去。可她的手指就是不听使唤：“那你想跟我重新开始，是不是只是觉得亏欠我罢了？如果是的话，那应该是我该还你自由不是吗？”
    “不，不，除了你，我没想过要跟谁一起共度余生。但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后觉得委屈，觉得将就，那我不能这么自私，利用亏欠将你绑在我身边。”程修宇急忙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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