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娘即刻便不说话了。阿樱这话既打了圆场,又捧了公主,果然永仙望着她的目光赞赏有加。
阿素心中却有些赧然,这一世她读书读得确实不错,然而却是李容渊要求太严,平日里陪着她苦读,又悉心与她答疑解惑,实是吃了不知多少小灶,才得了馆中学士的褒奖。然既得了永仙的吩咐,倒也不好推辞,只得福身应诺。
阿樱此时才将目光转移到阿素身上,望着她微笑道:“与我讲讲,九哥哥近日可好,平日读什么书,做什么事。”
阿素未料到她问起此事,想起此前与李容渊闹得不愉快,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这些时日甚少见到殿下。”
得了这答案,阿樱眸色深深望了她一眼,神色颇有些满意,即刻转过身去与永仙说话,再不理她。阿素方知,她并不在意李容渊在做什么,只是要探查他们究竟关系如何。
而阿樱与永仙谈论的话题自也离不开元剑雪,听了她们的谈话阿素方知,原来近日经九殿下推举,阿兄已补了尚辇奉御的缺。这官职不过五品,却是在天子近前,如同从世家子弟中甄选德才兼备之人充任率府亲卫一般,这职位虽是挂名,却极易得到重用,对于仕途刚起步的阿兄来说,应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阿素心中忽然百味陈杂,想来前几日她还疑心李容渊与构陷自家之人有什么联系,然而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对于自家之事他可谓是煞费苦心,亲力亲为,自己的确不该对他无端揣测。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永仙与阿樱谈得尽兴,发觉天色已晚时已临近宫禁,望着身边的女伴都一脸倦意,便吩咐她们散了各自归家。
今日阿素入宫是宫中派车去接,今日留她有些晚了,理应由宫中派车去送。然而阿樱似心情很好,望着永仙道:“不劳殿下,我与五娘顺路,送一送她便可。”
阿素虽有些有些犹豫,但向来不愿与人添麻烦,想了想也点头答应,永仙似极兴奋,与阿樱有说不完的话,带着玉英与玉华一路伴她们走向殿外。
然而还未走到宫门,阿素便见一人身姿颀长,疾行如风,带着一队侍从正向此处走来。那宽肩窄腰风姿无边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竟是李容渊。
望见她的身影,他似松了口气,又望见她与阿樱和永仙一同走出,面色转沉,阿素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站着不动,一旁的阿樱倒比她先一步上前道:“九哥哥?”
李容渊未应,阿樱笑道:“倒是奇了,方说到你,竟在此处偶遇。”
阿素想,李容渊今日虽入宫与太子议事,然龙首殿在另一侧,怎么会偶遇。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难道是他回府听闻自己入宫未归,竟又重新来入宫来寻她?
不过下一瞬,阿素方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便听阿樱惊道:“是谁伤了你?”
阿素回神,才发觉借着玉华点的宫灯,李容渊颈中一道红痕清晰可见。阿素心中吃惊,没想到当日下手那么重,这印记竟未褪下,而李容渊竟也未遮掩,就这么任其暴露在外。
阿素有些心虚,却听李容渊淡淡道:“是只不听话的猫挠的。”
这还是李容渊难得一次与阿樱答话,然说话时目光却一直望着阿素。阿樱心思机敏,即刻便猜出了内情,不禁愤恨,如此暧昧的交接,显然关系亲密。她的目光落在一脸无辜的阿素身上,绞紧了帔子冷冷想,方才她说与他不常见,想必都是骗自己的,简直,太可恨。
永仙不明其意,却知李容渊是来寻阿素,见他神色不悦,忙走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哄道:“还有什么不放心,不过是与我筹备这采莲宴,回得晚了些。”
李容渊见她乖顺,意味深长道:“听说你请了许多人去赴宴,怎么我却未收到请柬?”
永仙受宠若惊道:“怕你公务繁忙,不敢打扰。”又喜道:“你若愿意来,那便太好了。”
阿樱上前一步,望着李容渊柔声道:“前日听闻殿下已拿了那高昌乱匪,又逢高昌大旱,劝陛下施以安抚之策,既止兵戈,又显示天|朝上国的大气。高昌不战而降,太子上表封殿下为郡王,倒是要道一声恭喜。”
阿素暗暗吃惊,那高昌乱匪还藏在府中,李容渊是交出了什么人来糊弄皇帝。然而最令她吃惊的是,她竟然不知道,李容渊此时要得封郡王,比前世还要提前许多。
前世李容渊虽封郡王,却是与自己成亲之后,母亲求皇兄赐封,另辟下了宅地供他们居住。她起初一直以为,正因如此,他才愿意娶自己。然而后来看他一步步走上皇位,终为万乘之尊,阿素才明白,即便没有与自己的婚事,以他之能,封王也不过是早晚。
只可惜阿娘却不明白,及至李容渊御极,她每次入宫为门下之人索官,必提当年恩眷,但凡不应,甚至于他面前直犯天颜道若非当年提携,又哪有今日。
然挟恩相逼,不过是开始,最终势如水火。阿娘怪她失了恩宠不能为荫及自家,然而夹在两人之间,只有阿素自己知道有多煎熬。
李容渊似乎不欲多提此事,见阿素只是怔怔,对永仙道:“时候不早,今日我便领人回去。”
永仙赶忙应道:“那我明日便派人将请柬送到府上。”
李容渊似有些满意,转身向宫门而行,阿素方回神,望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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