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的事。”
卢兆陵为人自傲,看她的眼神中都是势在必得,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排斥与抗拒。
这两日在洗华殿,容莺没有闲着,特意去找人打听过范阳卢氏,最近河洛水患引起了民怨,卢兆陵在范阳也有官职,等闻人湙回宫就要开始彻查这次办事不利的地方官。
卢兆陵到上京寻欢作乐,半个月不回范阳,论罪责少不了他。
她不屑与他多说,扯了扯缰绳驾马走远。
——
往年的洛阳,此时牡丹花该开得正好,街上甚至会有许多远地而来的爱花人。然这次起了水患,加上叛军作乱来了不少流民,街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
闻人湙掀开车帘,正看到一位佝偻瘦弱的老妇,怀中抱着的孩子同样面色蜡黄。看到贵人车马立刻贴上前,用着外地乡音乞讨。
闻人湙听出她说的不是洛阳官话,便让封善给了她银钱。
马车才一起步,他听见外面一阵骚乱。
“何事?”
封善沉默了半晌,语气复杂道:“公子,方才你给那位老妪的钱让人抢了。”
闻人湙没说话,他就问:“要不我让封慈去把钱抢回来?”
“不必”,他手搭在小案上,手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举世混浊,不过为了自保。”
封善听不下去老妪哭得凄惨,掀开帘子去看闻人湙,有询问的意思。
“不要给她太多金银。”
封慈点了点头,跳下马车去买了些蒸饼塞给老妇,蒸饼底下藏了碎银。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马车,封善驾车离开,问闻人湙:“公子方才不让封慈给太多金银,是怕给老妇招来祸事?”
“她没有能力护住财宝。”
天下事都一样,再好的东西配上没本事的主人,最后都会变成杀身之祸。
封善细数道:“元太妃今日应当下葬了。听闻萧壑在狱中染了病,平南王正心急如焚。还有就是卢贵妃的侄子卢兆陵,近日好像缠着九公主不放……”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一下,帘子里的人不置一词,他便继续说:“公子让我去办的事也有了眉目,太子确实掺和了贪墨军饷的事,估计是拿来养了亲兵,在防范二皇子和荣国公对他不利,还有二皇子好像要和镇北将军府议亲……”
闻人湙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卢兆陵,是范阳卢氏?”
第19章 归京 “滚出去”
范阳郡卢氏一家独大,当地富绅世族依附卢氏。官商勾结相互包庇,其实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闻人湙这次离京除了奉皇帝的命令去办事以外,还有自己的考量,像这种私底下的勾当他不放在眼里,日后总能一个个理清。
十六年一晃而过,当年的秋华庭血案除去了太子,却也使得不少奸佞趁机而入,枉死众多忠臣良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当时被除去的多少望族。如今人人自危,当初引进来的豺狼日益壮大,如今的河中节度使私底下扩充军队、征收赋税,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燕王当初叛变改替梁王效命,后因被削权心生不满,又开始打着废太子容珏的名号招揽兵马,驻兵陇西多年,暗中和突厥有来往。
奸臣身居高位,而靖昌侯府满门忠臣,是大周的开国良将。太子容珏乃皇后嫡子,亦是贤良敦厚受百官称赞。因贤良博得美名,最后也因贤良而死。善者不得善终,恶者也未能归罪。
如今皇帝年老,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等着瓜分大周这块沃土。
阆苑回转,攀在头顶的紫藤密如云雾。
院中坐着的玄衣男子,正轻轻拂去茶沫,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看去。
“义父”,闻人湙停在他面前。
李皎瞥了他一眼,继续拨弄茶沫,漫不经心道:“身子好些了吗?”
“尚可。”
“先坐吧。”
李皎眼看着那个九岁的孩子一日日挺拔,成了今日俊美无俦的清隽公子,可闻人湙眼底的阴霾从未消散,反而随着年月越积越深,化为深渊将他拽向万劫不复。
“朝廷动荡,荣国公的方士你且随他去,容霁和容麒争夺皇位不是坏事。”他饮了口茶起身,半截空荡荡的袖子随着动作摇晃。
“皇帝信任河中节度使,不相信他会背叛,当初世家联合叛乱,是河中节度使出兵剿灭,还平息了燕王谋逆,有这些事在前,他不会轻易对河中节度使出手。”闻人湙平静说完,李皎发出一声冷嗤。
“还真是年老昏聩。”
李皎骂了两句,又问了朝中的局势,临了闻人湙要走,才突然想起提醒他:“你此次回京与崔家的车马一途,当年躲避追杀,惟有崔氏肯伸出援手。后来崔氏一族被打压没落,如今崔照入京任职,你记得照拂一二。”
想了想吗,他又说:“听闻你在珑山寺结识了当朝九公主,与她私交甚笃?”
闻人湙并未迟疑就答道:“义父多想了。”
李皎微敛着眉,意有所指。“你自幼聪慧,无需我提醒就知道怎么做。无论你是什么心思,都该清楚你们之间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他眼睑低敛着,沉声道:“谨记义父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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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麟德殿的事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眉目,倒是处死了好些个当日在场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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